第五章

你被侍从扶着慢慢踱回了后院，披在肩上的氅衣被穿堂的风掠起，你的指尖也被吹得泛冷。

你陆小姐是因何来作客？

你问向身边的侍从。

侍从沉默了片刻，“宫三先生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未说尽的话语徒留人遐想，你自然也知道侍从顾忌着些什么，并未打算盘根到底。

或许是已经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空气中的冷意越来越凝重，你感觉自己吸进去肺里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冰碴子。

你原来如此……

了然地点点头，你呢喃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撞碎在空气里，好像树叶与冰泉同风挣动的声音，并未能引起谁的注意。

喝完药洗漱过后你便打算歇息了，不知是前殿举杯欢庆的声音太过隆重，你恍惚间总能听见觥筹交错和歌声悠扬。

真热闹啊。你想。

你也并未是没有见过杯盏流光溢彩的宴席，小时候你也曾被宫远徵点做身旁随侍，跟在他身后偷偷看歌舞升平。

舞姬曼妙的身姿和勾人的眼神将宴席推向最高潮，纷飞的舞袖牢牢吸引了你的目光，一时间错了神直愣愣地盯着舞姬们。

那时宫远徵似乎不满身为随侍的你不尽心尽力的服侍，冷冷地砸下一句话。

宫远徵这么好看？不如剜下眼珠子黏在她们身上？

你的呼吸因着这一句话猛然顿住，只好仓惶着收回视线，乖乖地双手交叠为他布菜。

旁人或许会说徵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只有你知道。

宫远徵言出必行。

你的思绪收拢，将下巴埋进被子里，缩成一团，闭着眼睛感受着被褥的温凉。

暖意缓慢蒸腾而起，你也终于有了睡意，浑身的防备都在此刻懈怠下来。

只是睡意朦胧间，不知为何，你总感觉自己敷着草药的眼睛，被人隔着白纱轻轻触碰着。

他的指尖有点冰。你迷迷糊糊地想。

随后彻底没了意识，只不过坠入无意识的前一秒，你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晦涩的月光艰难地闯入房内，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一角。

宫远徵站在你的床前，衣角并未挨着月光任何的一抹漫射，仿佛遗世独立。

他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唇角勾起的弧度秾丽，不可名状的危险肆意地蔓延着。

冷白的指尖轻缓地描摹你的眉眼，如果你并未失明且此刻睁开眼，与他对视，撞进他的眼眸，一定会惊诧地跌进他眼底弥漫的疯狂里。

宫远徵看不见的……小可怜。

宫远徵顺着你的眼眶默默摸上你的脸颊，指节甚至蹭了蹭你的脸侧，凉凉吐出一句状似无意的话，好似只是感叹。

说到“小可怜”三个字的时候闷闷地哼笑了两声，眼神贪婪地打量着你的脸——仿若观赏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视线转移到你蜷起来的睡姿时，又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唇边的扬起，蹙起了眉峰，仿若知晓了你的不安感，并为之感到些细微的懊恼。

婆娑的月光随着时光转移，照到你的脸上，你似有所感，不自觉偏了偏脑袋。

动作间脸颊也蹭了蹭宫远徵微凉的指尖。

宫远徵愣了半晌，突然肩膀卸了力，重新笑着捏了捏你的耳垂，转身踏着月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