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礼物

破晓的时刻到了。清晨的阳光划破了夜晚的幕布，宣告黑夜统治的结束。公鸡鸣叫，唤醒了沉睡的小镇，唤醒了睡梦中的生灵。一扇又一扇的窗户陆陆续续地打开了，这是新的一天，人们唱着快乐的歌，开始了今天的劳作。

在这快乐的奇纳小镇，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只乌鸦在他们头上盘旋。

“早上好，珊妮娜。”老人推开窗户，对窗台上的鲜花点头问候，“你今天看起来真不错。”老人笑着碰了碰娇嫩的花瓣，眼角处的皱纹里都是祥和。给花浇了水之后，他便转身下楼，去准备今日的早餐。

乌鸦盘旋，最后落在了花盆旁边。微风吹来，花朵轻轻摆动，跳着花儿独有的舞蹈。乌鸦褪去黑色的羽毛，黑色的长发拂起，又缓缓落下。塔丽娅坐在窗台上，望着天空，然后低头看着花朵，学着老人的动作碰了一下绿色的叶子，好像是与花儿握手。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早上好，珊妮娜小姐。塔丽娅•坎贝拉，我的名字。”

“嗒、嗒、嗒……”

“有人上来了。”听到声音后，塔丽娅下意识地变回乌鸦的样子躲了起来。其实塔丽娅并不是很清楚人类是怎么看待乌鸦的，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人类的小镇玩，而且没有塞卡尔或者其他族人的陪伴。但是塞卡尔总是叮嘱她说：“人类不喜欢乌鸦，甚至是极度厌恶。如果哪天她以乌鸦的形态碰上人类，一定一定要小心。”赛卡尔是她的骑士，自她破壳起，还是少年的塞卡尔，带着有些稚嫩却充满坚毅的脸庞，一直守护在一直的身旁，将她守护在他的羽翼之下。无论塞卡尔做什么，首先考虑的总是她，而且从没有出错过（在塔丽娅的印象里）。因此，塔丽娅总觉得塞卡尔的话是对的。

是那个老人，他端着两个面包和一杯牛奶上来。他将食物放在窗台上，拿起椅子上的书，坐在窗前翻阅起来。温暖的晨光撒在老人的身上，时间好像在这时候，在老人的书上慢了下来。塔丽娅看着老人静静地读书，粗糙的手轻轻地划过书页，指着他正在阅读的地方。时光静谧，空气清甜，一切美好的时刻怕是都抵不过这一刻。

过了许久，老人才吃掉一块儿面包。剩下的另一块，老人盯着它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塔丽娅不小心半露出的羽毛，低声笑了笑。老人微笑着，小心地将盘子移出了一点。

“是……给我的？”塔丽娅探出头，心中疑惑道。见老人正看着自己，她又急急地将脑袋收了回去。“他好像不是坏人。讨厌的气息……没有。反而好像有一种很……很像太阳的感觉。”塔丽娅躲在一旁，既小心又有些好奇地观察者老人。不过没多久，塔丽娅就被那金黄的面包吸引住了。

闻着面包的香味，塔丽娅的思绪又飘回了昨天。一想起塞卡尔的笑，塔丽娅就觉得心里有一颗甜甜的糖一样。她向来觉得塞卡尔的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但昨天似乎更好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看。“是因为我把那半个食物给他吗？”塔丽娅心想，“塞卡尔是不是喜欢吃这个东西？我把这个带回去，他会不会开心呢？”塔丽娅盯着面包，问了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

正在这时，塔丽娅眨了眨眼，看见花朵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很小很小，而且也很模糊，看不清脸庞。那是传说中的精灵。珊妮娜站起来冲塔丽娅招手，邀请她过来。待塔丽娅移步到盘子旁，珊妮娜便消失了。

“早上好，可爱的孩子。”老人朝塔丽娅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你的羽毛看起来真漂亮。”

“羽毛……漂亮……？”也许塞卡尔也该来听一听，可能这也会是他第一次听到人类赞美乌鸦的羽毛。塔丽娅心想。乌鸦形态的她，此时正歪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有几分可爱。

老人冲她招手，让她过来。塔丽娅盯着他，心里考虑着要不要上前时，却又听见有别人上来了。那脚步声很快，来者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爷爷！贝娜要听故事！”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像只小狗一样向老人扑来。贝娜眼里藏不住兴奋，金色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老人宠溺地刮了一下贝娜的小鼻子，打趣道：“老詹纳的孙女，可爱的贝娜•德纳尔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洗漱吃早餐了？你要是这样的话，每天为你准备美味鸡蛋的母鸡格勒太太会难过的。”

贝娜笑了笑，吐了个舌头拉着老人的手撒娇：“爷爷先讲一个嘛。”

“不行哦。”

“咦？爷爷，这个面包你不吃吗？”

“这个呀，是给一个新朋友的呀。”老人晃着藤椅，笑得格外慈祥。

“是谁呀？贝娜也想见见！”贝娜转过头来，晨光为她的头发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这个朋友可能有些害羞，贝娜要不先去吃早餐？爷爷先跟她说一声。”

“好，贝娜会把早餐通通吃干净的！”说完，贝娜又风风火火地冲下楼去，就像她刚上来的一样。

待贝娜离开后，塔丽娅才再次出现在老人面前。不过她不肯进屋，只是待在花盆旁边。”

“喜欢这花吗？我也喜欢。你知道吗？其实贝娜还有一个姐姐，叫珊妮娜，这盆花就是她种下的。珊妮娜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在贝娜出生后不久，她便生病离开了。”说着，詹纳的眼角处泛起了点点泪花，“也许是神主太思念这个孩子，才早早的召她回去吧。我记得珊妮娜送我这盆花的时候，她与现在的贝娜差不多大。那时候这盆花还只是棵小芽，谁曾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她常常对我说：‘因为我每次看到花都很开心，我想把这份开心送给爷爷，所以我想在我们的房子周围种满鲜花，这样春天的时候，只要爷爷早上打开窗户也可以感到快乐了。’可惜啊，未等她找到合适的花种，她就病了……这盆花，现在也算是她给我留下的念想吧。”说完，老人抚着花瓣，无奈地叹息。泪水划落，滴在书上。

“真是的，果然老了。珊妮娜现在一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对不对？”老人笑着擦去泪水，轻声地问塔丽娅。

“爷爷！贝娜吃完了！”还未上楼，贝娜就迫不及待地喊着。

塔丽娅抖了抖羽毛，正打算要回去时，老人伸出手，邀请她说：“可爱的孩子，你要不要一起听故事呢？”

“故事？”

塔丽娅心里思索时，门又被狠狠地推开。

“小花猫。”詹纳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掉贝娜嘴角边的果酱。

“诶，爷爷这只小鸟的羽毛为什么是黑色的呀？”贝娜转过头来，发现窗台上的塔丽娅，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詹纳抬手摸了摸塔丽娅的脑袋，向贝娜解释道：“这种小鸟叫乌鸦，它们都是黑夜的孩子，黑色的羽毛是黑夜送给它们的礼物。”老人粗糙的手掌很温暖，塔丽娅忍不住蹭了一下。

老人又说：“正好，爷爷这边有一个关于乌鸦的故事，不如今天就来讲讲吧。”

“好～！”

“从前，在一个遥远的森林里，住着一群快乐的人们……”

……

塔丽娅走在森林里，脚步慢慢的，脑袋里此刻还回响着老人的声音：黑色的羽毛是黑夜送给它们的礼物……”她抚着裙子，喃喃道：“黑夜的……礼物……”

“殿下，您今天去哪了？”塞卡尔焦急地出现在塔丽娅面前，额头上还挂着些许汗珠。现在已是傍晚，天空早已被晕染成橘红色的了，再过不久，夜晚就要与白日交接，成为这片天地的统治者。今天，塔丽娅一声不吭地离开森林，弄得整个宫殿里的人惶惶不安。不仅仅是“塞卡尔，所有骑士团都出动了。

“今天没有守护在殿下身边，是我失职了。好在殿下没出什么事……”塞卡尔眉头紧缩，暗暗自责。

看到塞卡尔这样，塔丽娅低下了头，双手不安地放在身前。“塔丽娅做错事了，塞卡尔不开心。”塔丽娅咬了咬唇，心想。

“殿下，以后出去之前的时候，请告知一声，好吗？”塞卡尔牵起塔丽娅的手，在她的小指尖上落下一个轻吻。他看着塔丽娅，黑色的双眼里满是他的请求，让人难以拒绝。

“不会再让塞卡尔担心了。”塔丽娅点点头，将那面包递到了塞卡尔面前，“塞卡尔，给你吃。”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里想没有灵魂一样，可塞卡尔却在塔丽娅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委屈。

塞卡尔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原来塔丽娅是去找面包给他吃呀。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事，让她误以为自己喜欢吃面包吧。他想解释清楚，但看塔丽娅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又有些不忍心告诉生塔丽娅事实。于理塞卡尔笑了笑，反问她：“塔丽娅殿下，不吃吗？”

“塞卡尔的。“塞卡尔的，塔丽娅不能吃。塔丽娅摇摇头，倔强地将面包举在塞卡尔的面前，虽然……她确实很想吃。塔丽娅瞥了一眼面包，悄悄地咽下了口水。

塞卡尔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塔丽娅破壳起，他便一直守护在塔丽娅身旁。塔丽娅的倔强似乎在她出生时便一直伴随着她了。塞卡尔很少见过她的眼泪，似乎眼泪在她的身上像一种稀世珍宝，难以出现。他非常了解塔丽娅，甚至超过了自己。他知道，一经塔丽娅认定的事，除了塔丽娅自己，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塔丽亚的想法。所以他没有推辞，毕竟没用，而且可能还会伤了塔丽娅的好心。

“谢谢塔丽娅。”塞卡尔接过面包，又在塔丽娅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塔丽娅摸了摸刚被塞卡尔亲吻的地方，心脏“砰砰”地快速了跳了几下，但她并没有多大在意。她喜欢塞卡尔亲吻她的额头，不过这要是被玛瑞拉夫人看到的话，他们俩一定会被唠叨的。一想到玛瑞拉苦口婆心的样子，塔丽娅笑了一下。这一次的笑，非常自然也很美丽，塞卡称不由得失神地看着她。

“塞卡尔，怎么了？”

塞卡尔摇了摇头，有些欣慰。他微欠着身子，回答道：“没事，只是因为刚刚看到殿下的笑了。方才殿下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笑？”看来塔丽娅刚刚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她戳了戳嘴角，试着再笑一次。

“没关系，下次再试试吧。“塞卡尔轻轻抓住她的手，就怕她把自己戳疼了。

“好。"

塔丽娅转头看向天空，太阳此刻已经有些疲惫了。晚霞如火，覆盖这片大地，红色的云朵已然成为天边可爱的点缀。

塔丽娅低头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向塞卡尔撑开自己的双臂，撒娇道：“塞卡尔，抱抱。”这是她从贝娜那里学来的。她看老人抱着贝娜时，两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塞卡尔又一次愣了一下，记忆中的塔丽娅很少要人抱抱，大部分抱她的时候都是别人要求的。塔丽娅这个孩子一向独立，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塞卡尔，抱抱。“塔丽娅又说了一遍。塞卡尔是不是真的很生气？塔丽娅见塞卡尔没有应，心里有分几分担心。她瘪着嘴，眼睛使劲地眨着，似乎又添了一点委屈。

塞卡尔反应过来后，歉意地笑了一下。他遵从她的话，将她抱起。

“塞卡尔，还生气吗？”塔丽娅捧着塞卡尔的脸，认真地问道。

原来塔丽娅是以为自己生气了呀。塞卡尔摇摇头，温柔地笑着：“没有。殿下请记住，殿下您很好，我族的所有子民都际会生您的气。”

塔丽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殿下，天要黑了。我们回巢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