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婆给李莲花煮了热腾腾的面条,端给他的时候还转过身去偷偷擦眼泪。
李莲花为漆木山的牌位上好香,淡淡的烟灰勾勒出他年轻又沧桑的脸庞。他笑着让师娘开心点,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让她不必日日忧虑。
他捧着面条,用平淡的口吻讲述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万圣道与单孤刀,南胤与业火痋,还有自己兜兜转转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现在。
他故意避开了碧茶之毒,淡淡地叙述着自己十年来的游医生活,他说他过得很好,他学会了种草做饭,学会了照顾自己,还养了一条狗,有自己的一栋楼。他开玩笑地让芩婆有空可以下山打听打听,他李莲花的名头也盛得很……
芩婆听罢只是又心疼又悔恨地叹息:“真是苦了我们相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那狼心狗肺的单孤刀一起上山……”
李莲花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柔和却又郑重道:“既已发生,便强求无果。师娘你放心,我定会手刃单孤刀,为师父报仇。”
时至今日,他已是一声师兄都不愿意叫出口了。
芩婆慈爱地看向他:“相夷,师父师娘只希望你平安。”
李莲花微微一笑,道:“自会平安。”
他话音未落,屋外猛然传来鸟鸣嘶哑,李莲花应声望窗外望去,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
小鸟脚上挂着信,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窗檐上,鸟瞳浑浊一片。
芩婆一笑,说:“还有人给我这个老婆子写信的啊。”
不过她也疑惑,这会是谁寄来的,还能这么熟悉她在云隐山的住址……
只怕来者不善。
她上前,在确定这只来历不明的小鸟不会攻击他们之后,迅速拆下鸟腿间卷成一团的信封,打开信纸却只见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迹:
“主上大人!万圣道的人都欺负我!封磬真是个猪脑子!呜呜呜呜呜呜主上,夭夭好想你。”
芩婆蹙眉,艰难地读出了开头的四个字:“主、上、大、人?”
她回头狐疑地一望李莲花。
李莲花清咳一声,略显尴尬地接过信纸。
很明显,夭夭写的。她不通汉字,短短几句话有不少杂成一团的涂改和错别字,还夹杂着几个南胤的文字,整体春蚓秋蛇,不堪入目。
李莲花蹙着眉看完,又看了几遍才堪堪读懂其中句子的意思。
夭夭那日被万圣道的一干弟子急匆匆压入阴暗潮湿的地牢,业火痋最不喜这样的环境,她在里面简直难以落脚,趁着守卫不注意赶紧掐诀化虫,嫌弃地飞离这个鬼地方。
她委屈。主上刚给她新买的衣裙被地牢潮湿的地板染得脏兮兮的,裙摆皱巴巴一团,还被割了好几个口子。脖颈处几条细小刺痛的刀伤,手腕上也是被沉重的枷锁弄得青黑一片,疼极了。
业火痋向来养尊处优,南胤人视之为神灵,祭祀供奉一样不少。夭夭娇贵,从出生开始,她还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李莲花给她的迎头一棒——
当然了。这件事夭夭早已抛之脑后,因为一醒来就看到了李莲花朝她微微一笑。
她在心里大骂封磬这个空长一颗脑袋的蠢货,又顶着个脏兮兮的小脸跑出去抓了只无辜的小鸟。
夭夭蹲在角落里,一边委屈地鼓起腮帮子一边歪七扭八地写信,她好想主上,好想好想主上,她被封磬那帮猪一样的手下欺负了,她好想主上……
只有主上,只有主上心疼她,主上会给她放热水洗澡,会给她买新衣服,会带她去吃虽然不太好吃的馄饨,如果主上能让她咬一口方多病就更好了……
呜呜,主上……
夭夭控制了小鸟,让它带着信件飞去了云隐山。
她愤愤地想,主上说的对!果然男女授受不亲,封磬和那个美人姐姐贴得那么近,满心满眼都只有美人姐姐,都没有耐心听她解释!坏了他们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