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好（下）

婉娘和东川王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二人从留白楼离开时，已经是未时末申时初。

离开留白楼时，婉娘因着红绡坊今日无事，便想着回家歇着。可谁知二人才刚在马车上坐下，东川王便告诉她，圣人召见她，想同她说说话。

婉娘不知，问他为何。

“圣人没有说。”东川王含笑望着她，抬手将她的鬓发别到耳后，低沉沙哑的声音格外好听，“但你不必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自从圣人继位之后，他们这些李氏皇族的人在武氏族人的眼里便不甚了了。东川王毕竟是圣人之孙，在圣人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了，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虽然圣人没有明说，但东川王看得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召见婉娘，应该只是想与婉娘说说话。

婉娘的父亲虽已过世多年，但好歹也是圣人母家的人，圣人念旧，看在生母杨氏的情面上，应该也不会与婉娘为难。毕竟，这半年来，婉娘也并未出什么大错，那人偶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圣人再怎么果决也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这样啊……”

婉娘垂眸，隐下眼底的隐忧。

她当然知道东川王不会骗她，但是她与武思月毕竟是不同的。

虽然同为旁支女儿，但武思月却自小受圣人疼爱，便是她的兄长武攸决也深受圣人信任，若不是因为他归藏凤的身份暴露，只怕现在早就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但是婉娘不同。

她虽出身弘农杨氏，但毕竟只是落寞旁支的女儿，弟弟杨弘如今也还小，姐姐们也早已各自嫁人，如今尚且还留在神都的除了她一手带着的弟弟之外，也就前些日子刚刚跟随东平郡王回京任职的长姐杨锦了。

东川王哪里看不出她的担忧？他将婉娘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不必担心，圣人不会为难你的。”

“嗯。”

留白楼虽在主街上，但神都太大，距离皇城也的确是有些距离，因而两人进宫时也耽搁了些时辰。圣人念及东川王事务繁忙，倒也没多加责怪，便留了二人在宫中用膳。

如此一来二去，便也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辰，等出宫回府时，已经是戌时末了。

戌时正是神都最繁华的时候。

但等到他们回府时，这样的繁华已经接近尾声。

按照惯例，神都除了年节不必宵禁之外，其余的日子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时辰街道上已然是没什么人了，便是神都也不例外。

因而此时虽然有人，可也不过是些刚刚下职准备归家的官员和准备收摊的小贩。若是回的晚了，婉娘也能站在高处，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夜晚的神都。

马车上，婉娘安安静静的坐在东川王身侧。这一路上，也不知是怎的，二人竟都默契的连句话都没说，东川王也安安静静的望着身边这个，温婉柔顺，美得就像是从云端上飘下来的仙子般的妻子。

就这样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婉娘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轻咳了一声，叹道，“郎君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就是觉得你好看，想要多看一下。”东川王望着她，笑道，“他们都说你家大姐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依我看，也不尽然。你家大姐姐长得是不错，但我觉得，你比她更胜一筹。”

杨锦在十几岁的时候，也的确是神都中排得上号的美人，又有着才女的名头，自然引得贵族子弟争相求娶。

可是她的美名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若不是因为已经嫁给他，他觉得，婉娘必定会比当年的杨锦更受勋贵子弟追捧。

“我阿娘年轻时便是美人，所以我和我长姐的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婉娘道，“只可惜我阿娘在生弘儿时遇到难产，当日便血崩去世了。”

“你阿娘年轻时也定然是风华绝代，要不然也不会生出你这样的美人。”

……

随着夜色愈浓，东川王府的马车缓缓消失在月色之下，街道上的行人也愈发稀少，直到半个多时辰后，金吾卫的一声令下，街道上便彻底没了人。

婉娘此时早已从浴桶中出来，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肩后。她新换上的里衣很白很柔软，衬得她的肌肤是愈发的白皙无暇。

东川王倚在床榻上怔怔的望着她，心中一动。前几年他便听闻，婉娘是神都数一数二的美人，便是比她姐姐当年还要更胜一筹，如今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望着坐在梳妆镜前的人，东川王沉吟良久，忽然开口唤道，“婉娘。”

婉娘闻言，转过身来，望着那个目光炙热的人，“郎君怎么了？”

东川王朝她抬手，“过来。”

婉娘不明所以，顺从的将自己的手放上那只炙热修长的手掌之中。未等她反应，只见东川王手中轻轻用力，她便猝不及防的跌进对方的怀里。

“郎君！？”

“别怕，我会轻些的。”

不多时，幔帐落下，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满堂春色以及屋中女子承欢时，时时传来的吃痛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