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龙王契约（其一）

玉锦笙闻言，协同周德乐并行一程，而后道：“师尊，实不相瞒，适才所谓治愈不过骗术，昨夜由此一伤，料来万难痊愈，来日若粟芯以此为基稍加催动，弟子必死无疑……所幸，她暂且尚无意取我性命。”“当真无法治愈？”周德乐讶然道：“这却为何？”“法子固然有之。”玉锦笙略一沉吟后道：“但太过繁琐，且稍有不慎，或将得不偿失，前圣居士料来也不会应允，更有牵连萁师妹的可能，弟子身为一处封国的世子，而萁师妹则为皇室宗亲，来日封地应当不离中都左近，弟子只愿撑过目下几日，不久返乡归国，自有安生之地，且彼此相距万里，此后与她便鲜有来往，彼时归天，也省却她诸多伤情。”周德乐闻言道：“你莫非已对她动了情？”玉锦笙略略一笑答道：“情之一字，可以有诸多解释，萁师妹素来对弟子有钦佩、仰慕之意，无非基于我可动以微末才干制出些机关器械使她心中愉悦，我自然也甘愿以此使其长乐未央、无忧无虑，但若论情爱之事，此生实可谓天方夜谭，我若当真与她那般，足可呼为不孝。”周德乐闻言心中起疑，欲问其故，却见玉锦芸走上前来道：“笙哥适才既有此诺，则时间紧迫，当即刻启程才是。”玉锦笙闻听此言，似有顺阶而下之意，即道：“阿芸所言极是，这便整队进发。”

金粟芯离开后，众机械确然重归玉锦笙所掌，瑗和舰上多种战车以及共计近十万的偃甲兵倒是一应俱全，鲜有损坏，亦可谓之万幸，只是瑗和舰过于庞大，又需走水路，故而须得单独为其规划路径，为避免有所延误，几人依旧采取飞行的方式赶路，不曾与瑗和舰并行，至少该舰船无需专人驾驶，也不必过度担忧，常人绝无操控瑗和舰之能。

途中果无异样，唯独连松然不见了踪影，但此事既出自那贼厮之身倒也不足为奇，尽管先前与金粟芯相遇时便未见其面，但料来彼时几人专注于同金粟芯的周旋是故不曾留意，这位公然以窃贼自居的主儿时而可谓孤胆英豪，敢于将金妙萁自邪月鬼蟾口中救出；时而则胆小如鼠，王昈君一声暴喝即可令他落荒而逃，于此团队中行迹最是难以捉摸，眼下既未随众而行，则约摸便在远方探路，亦或选择做些乐事，众人一路之上虽多是如此想法，但当他们抵达玉琼庄外，那棵高大到超乎寻常的古松之前，却无一例外的大感惊骇。

只见那原先作为玉琼庄门户，设有护庄法阵，使得非庄中之人，则万难入内的高大古松已然在未经控制的情况下一分为二，并平移至两侧，玉琼庄门户大开，此时纵一常人，亦可一览无余。玉锦笙行至古松之前，愈发惊诧道：“阵法机关已失！？眼下纵我在此，也无法操控它复归原位，阿芸，那日你曾言我出海之日，便有一伙妖修侵入庄中，莫非那时他们已将此处机关破坏不成？”“当不至此。”玉锦芸答道：“那时我虽无暇细察，但——那伙妖修盘踞于蓬台，攻庄之时，所经者皆南方泉州入口，此处却是金华府，我庄起始之地，纵他们来时亦当无碍。”“既如此说来……此景却是为何？”玉锦笙低语的同时不紧不慢地迈步在古松一分为二后留出的白砂石通道，只听他又道：“莫非是清帝国的官军？也不应如此，清军暗弱，我早有所见，况庄内尚有十数万偃甲兵留守，清国纵起举国之兵，也未尝可破，且若真如此，这庄门处便该横尸遍野，但眼下……稍等，庄丁怎也不见踪影？”此前曾多次提及，入得玉琼庄后，便会看见两旁那身穿棕红色铁甲、头戴武弁、背插双羽、手持长铩，面色仿若白桦树皮的武士如雕塑般两两相对，一言不发。他们每间隔一丈便有一组，共计25组50名，而眼下却一人也瞧不见了。目睹此景的玉氏兄妹面色逐渐凝重，后经过一栋村民所居的双层木制房屋，以及环绕于房前屋后的九亩田地时，却也未见一人，至此几人方觉大事不妙。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破空之声，随即只见低空中似有一物，大如餐盘，呈接近正圆的卵圆形，然此物来去匆匆，于低空飞速掠过，未有丝毫停顿，未及细观，它已在众人上方划出一道门锁般轨迹，急速回转，消失不见。待得此地复归平静时，金妙萁问道：“锦笙师兄，方才那是什么呀？很厉害吗？还是……会不会可以吃呢？”玉锦笙答道：“适才那物事或有些非凡之处，只叹我未及详查，不知其来历。”金妙萁闻言又问：“这样吗？那——它一定不会是锦笙师兄所造之物对不对？如今玉琼庄的变化会不会与此物有关呢？”“想必确然有些关联，但理当不止于此。”玉锦笙做出如此答复后二次叹气，继而再次向玉琼庄深处走去，途中左顾右盼，忧色难掩。

如此这般又行了约摸一炷香的时分，便听得一个颇为尖锐甚至略显刺耳的嗓音由远及近叫道：“二位庄主无恙实乃幸事，昨日未正三刻，曾有一封书信至此，以令尊之名义，问责二位庄主延误归期之过，并以惩戒为由，将庄内十五万偃甲兵共八千护庄客尽数调离！戌初一刻，中部庄门打开，并于此后一盏茶更余二十息内，北虏贼军趁虚而入，共计5128人，随即便分向八个方位席卷开来，至今已过七个时辰余一刻又八个弹指的功夫了！”伴随话音，便见两人向此处急行而来，二人所用方式迥异，右侧一人仿若逃难，风风火火的不住小跑，左侧之人则采取连续纵跃的方式进行赶路，每逢跃出，短则十余丈，多则几近四十丈，故而当先赶至玉锦笙身前，近处瞧来，此人上等身材，双腿甚长且肌肉紧实，头戴一顶墨色头盔，上插一对暗金色长翎，身披苍黄色胸甲，外罩乌黑色一身长袍，上有九道秋草色粗大纵纹，并点缀有数十个状如繁星的金色斑点，面色姜黄，鼻直口方，眉宇间微露傲气，却是曾于玉锦笙一同乘战舰远征北美的万苍凌；待得周德乐将此人认出，右侧一人也已赶至，仔细一瞧却是那身着黄衣，身形微胖，面相近似老农，却戴着一副天青色眼镜，却是那对术数一道斤斤计较，可谓大智若愚的明白。方才那极具穿透性的尖锐嗓音，此刻可想而知，定是出自后者之口。

玉锦笙见了二人，也是微露焦急与关切之色，向明白询问道：“既如此说，不知庄内平民伤亡几何？”明白立即答道：“67人负伤、18人身死，2人不知去向、一栋房舍被毁，并失去米粮400石，庄主宽心，似这些于我玉琼庄而言，尚不足千中之一，余者除寸步难行之辈，共计321491人，均已被我等引入您所建藏馆，暂避一时。”玉锦笙闻言又问：“清军现在何处？攻势如何？”明白答道：“回庄主，我等已在辰初三刻又一盏茶之时二次击退贼兵！”万苍凌傲然补充一句：“他们低估了我们！”明白接口道：“此言固然有理，万兄已于子丑交接之时调集129355840只飞蝗连夜将那伙贼军的粮草营帐吞噬殆尽，更兼之辰初为我等所挫，敌军士气定然低落，不说立时退兵，这一时三刻料也不至三度来侵。” 玉锦笙闻言心下稍定，遂道：“如此便好，待得瑗和舰所载之物以及剩余十万偃甲兵运传至此，清军纵有翻天之胆也再难犯我疆界。”言毕，望向那座如山般雄伟的庄内最高建筑，又道：“既是平民具在彼处，我等且共赴藏馆，再作计较。”明白应了声诺，随即当先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