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凌不疑与崔侯回到都城，向文帝详细禀报了一路见闻，又呈上三公主等人准备好的礼物。文帝笑容满面的接过卫太后的来信，展开第一句话，就让他转脸成了愁容满面。他让凌不疑和崔侯回去休息，自己独自细看卫太后的来信，卫太后信中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太子到年纪了，何时成婚。

是啊，何时成婚。太子已经十九，大大超过了婚龄。为何迟迟没有定下，就是因为自己微时定下的那个婚约让他如鲠在喉。那时候也不知道会到这个地步，所以随口一说。现在倒好，太子年纪越拖越大，孙家女娘也是，要是再拖下去，就不能简单了结此事。本来按照文帝的设想，只要拖上三五年孙家主动退婚，或者太子有了心上人，和他主动提及退婚。那么万事大吉，不过多花些钱财与虚位，他定不会吝啬。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拖的那几年，孙家兄长去世，孙娘子理所应当的守孝，拖大年纪。太子倒是和曲泠君有了几分情意，但在听说了婚约一事后，立刻迟疑了起来。文帝恨不得锤墙，有什么好迟疑的，曲泠君出身名门，曲、袁、梁三家根株结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能娶曲泠君，那太子身后也就站着三家中立世家，对于他的地位百利而无一害。虽然毁约会造成一定影响，但不要紧时间一长，谁还记得这事。可问题是这事缔约的自己不能开口，只能指望太子自己明白，偏偏太子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就是开口。

文帝的长吁短叹，一直到晚上去了长乐宫都没停。越妃对镜哼曲看衣裳，好不高兴。这件衣裳是三公主特意做给她的，虽然只是普通衣料但在越妃看来比什么名贵衣料，绣娘们做的都要好。她自从拿到手就没停下过比划，衣裳得挑个时间穿出去显摆显摆，可是自己能出席的场合，大多众臣云集，规矩严苛，这样普通的衣裳定是不能穿。她想到这有些难过了，又看看衣裳，心里叹道只能在长乐宫穿过过瘾了。她招来女官，吩咐道“把衣裳挂起来，好好的给我熨一熨，别弄破了。”

“是”女官带着衣裳应声退下。

这时越妃才有空把心思分给文帝一二，她瞧着文帝无精打采的模样，笑道“陛下怎么了”

文帝叹了一声，忧心忡忡道：“阿姮，我心里有件难事。”

难事，越妃联想到曲泠君的久留与近日归家，理了理鬓发，冷哼一声，“原来你是为这个才让泠君回家的。”

文帝一听越妃的话音，就知道她是生气了。一把拉了越妃坐在身边，讨好的笑道“情势所逼，情势所逼。”他轻锤着越妃的肩，“咱们那个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恨不得日日去爬你家墙头。可曲泠君一走半个月，怎么也不见太子来找朕说心悦曲泠君，要娶她为妻啊。”

越妃撇撇嘴，满不在乎的道“我怎么知道，但你这事是不是做的太不地道了。”她想到孙娘子今年已经十七了，而泠君也十八了。万一太子要守婚约而舍泠君，她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若太子选泠君，而舍孙娘子，那无权无势的高龄女娘，怎么嫁的出去。不说孙家那帮人会不会用唾沫淹死她，就说她一个小女娘无依无靠又带着寡母，日子难过啊。

“一口气给太子捆了两个女娘在身边，一个占着旧日婚约，一个是年少情份。陛下，你这么做，那两个女娘可都不好过。”听了越妃的训话，文帝对着越妃，露出极其委屈的神情，越妃继续道，“你可别委屈，都是你干的好事。”

“阿姮，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文帝叹了一声，缓缓道“阿母来信了，第一句就是问太子。我这，这没法子啊。”

越妃从案几上取了一片切好的秋梨慢慢吃了，“要我说，还是把孙娘子召进宫，给太子瞧瞧，要是长的不合太子心意，说不准太子也就不迟疑了。”

“也是个好主意。”文帝微微迟疑，“只是太子对曲泠君一直有心，怎么就…”

他话未说完，但越妃已然明白，太子自称喜欢曲泠君，这个年纪的少年，若是遇到这种强压他娶不喜欢女娘的事情，多半是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来一场海誓山盟，自家父母在棒打鸳鸯的戏码才对。可偏偏太子好似没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他知道曲泠君因他的婚盟黯然归家，不闹不问，认真思考起要不要娶孙娘子这事，就让人不由好奇他所言喜欢曲泠君到底是真是假。

越妃取了锦帕慢慢地擦手，如果最后太子选了孙娘子，于泠君而言，未必不是好事。但于孙娘子而言，恐怕真不算什么好事。

第二日文帝就命人去孙家传旨，召孙娘子入宫觐见。于孙家而言，这就是文帝发出的信号，预备履行婚约意思。在经过紧急礼仪培训，孙娘子在几日入宫拜见文帝与宣皇后。

就文帝和宣皇后看孙娘子容貌不算最美，性格也有些胆小。但也正常，毕竟不是什么豪门出身，没指望她通多少诗书，有多本事。所以不过说了几句话，便让人送她离开。今日的重点是太子对孙娘子的想法，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为了以防孙娘子看出点什么，文帝还特意让凌不疑陪同太子前来，让他们在路上来个偶遇。

送孙娘子出宫的小黄门，小声与她说起沿途经过的风景。一是缓解她紧张的心情，二是上头的特意交代。一行人穿过宫门回廊，来到御园。正撞上前往长秋宫的太子与凌不疑。小黄门急忙行礼，见孙娘子还愣在原地。忙小声提示，“孙娘子快行礼，这是太子和凌小公子。”

她这才回过神，急忙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子不必回礼，但凌不疑躬身回礼。虽然宫中有人传太子要为曲泠君毁约，但太子一日没有定下太子妃，这些就都是谣言，他必须恭敬对待未来太子妃。

“孙娘子不必多礼。”太子见她身子微微发颤，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怜惜。她自幼长在民间，哪见过宫中这些阵仗。他抬手扶起孙娘子，轻声道“孙娘子不必拘礼，你父与父皇是八拜之交，你与孤也算是亲人了。”

孙娘子闻得此言，眼含热泪，颤颤地道“谢殿下，阿父泉下有知，听得此言心中定会安慰。”太子递出自己的手帕，孙娘子接过拭了眼泪，又急忙行礼道谢。

凌不疑看着他们的一来一往，觉得十分不妥。太子既然说心悦曲泠君，那对孙娘子虽要以礼相待，但也不能做出亲密之举，不然孙娘子误会可如何是好。于是他开口，试图让太子明白过来。

“殿下时辰不早了，陛下与皇后还在等我们，孙娘子也要归家。”

太子忙道“是啊”他看向一旁的小黄门，吩咐道“好好送孙娘子出宫”

说着便与凌不疑一同离开了。小黄门见孙娘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催促。他可是看见太子的言行举止了，亲昵又关怀，肯定是对孙娘子有心。纵然将来孙娘子混不到太子妃的位置，得个良娣肯定是没问题的。当然要小心伺候。

凌不疑与太子行在路上，纠结了半天，终于开口，“殿下可是喜欢孙娘子”

太子怔了怔，摇摇头，温声道“子晟何有此问，孤只是看孙娘子可怜罢了。”她丧父又被家族突然推到宫中，如当年无可选择的母后一般。所以他就愿意多说几句话，多多怜惜孙娘子。

凌不疑蹙了眉头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太子若对孙娘子无心，这种多于的可怜就不要做。来日孙娘子误会，终归影响太子的声名。而且太子喜欢曲泠君，就该一心一意对曲泠君才是，这样四处可怜女娘，哪里可怜的过来。

“殿下不是喜欢曲娘子吗？”

骤然听凌不疑这话，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他才道“喜欢，是喜欢”

太子的迟疑，凌不疑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若心爱一人，定会把她放在心上疼爱，半分委屈都不舍得她受。哪里有空去可怜别的女娘，还迟疑自己是否喜欢。他对裕昌就是……凌不疑猛地止住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喜欢谁，他的身上压着千斤重担，实在没有空闲，不如不开始的好。

两人来到长秋宫，拜见文帝和宣皇后。只是上首二人今日的的心思都在太子怎么不开口提孙娘子上，凌不疑一直是默默坐在。四人说了一会话，又用过午膳，还是不见太子开口，文帝忍不住只能问道“太子你觉得孙娘子如何。”

太子想了想，温声应答，“启禀父皇，孙娘子极好”

文帝点了点头，就等太子接下来的话，但太子一言不发，好似已经说完了一般。文帝长叹口气，无心在和太子打太极，直接了当的道“婚约一事你怎么想的”

太子踌躇着不敢应声，只低着头。

文帝摩挲着茶碗，淡淡道：“你好好想想吧，年纪也不小了。”说着就起身，道“朕去宣德殿”

宣皇后急忙行礼，“臣妾恭送陛下。”太子与凌不疑也行礼道“儿臣，臣，恭送陛下”

等文帝一走，宣皇后便让太子坐到身边，温和笑道“子昆你是怎么想的，你父皇也是着急，孙娘子这个年纪了你若不做出决断，恐误她终身。”其实就宣皇后看文帝必然是希望太子娶曲泠君。因其家世雄厚，且其母与越妃有旧，算的上是另一种联姻了。但这种将利益放在台面上的话文帝又不能和太子直说，只能不断的暗示希望太子可以自己领会。

太子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母后，儿臣明白，只是一时无法决断。”

凌不疑微微别过头，什么叫无法决断，这事很好决断喜欢曲泠君就去争取；不喜欢孙娘子就直说。

宣皇后的笑意凝在唇角，淡淡道“子昆，你好好想想吧！”说着就起身，朝凌不疑道“子晟，你扶我回去休息。”

凌不疑低头应下，太子也起身恭送宣皇后。

内寝里静静的，安神香在金银鼎炉里燃着宫中常焚的安息香，缕缕轻烟透过镂空的盖中向外。朦胧的烟雾袅袅如柳絮，弥散在静室之中。

凌不疑扶着宣皇后躺在榻上，便要行礼离开。他年纪不小，不该旁若无人的进出宣皇后内寝。

宣皇后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身旁，微笑道：“子昆就还那样的性子，面活心软。我怕他总是犹豫不决，反耽误了两位小娘子。”

凌不疑一言不发，沉默许久，才道“臣会劝劝太子，孙娘子长在民间，恐怕很难适应宫中生活。”

宣皇后听了这一句，含笑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规矩礼仪，事事都要注意，实在太累了”她唇角原本暖柔的笑意，忽而变得极淡，似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一般，声音也越发单薄。

凌不疑不敢抬头直视宣皇后，他住在长秋宫的日子里，见过宣皇后对着一弦残月，寂寞长叹。也见过她守着灯火辉煌，凄凉身影。那实在是太孤寂了，她身边围绕着哀怨与缠绵。丝丝缕缕缠着她不得脱身，也同时捆绑住了她身边的人。

“子晟，这世上唯有两情相悦最动人。”良久的寂静之后，宣皇后轻柔出声，“子昆若是与孙娘子结为夫妻，一人心许他人，一人期盼夫君之爱。两人只怕会成为怨侣”

凌不疑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他觉得宣皇后这话意有所指，但品不出其中意味的他只能岔开话题，询问宣皇后“皇后，孙娘子若是退婚，可否为她另觅良人，保她余生长安。”

宣皇后笑容微微一滞，实话来说这个问题她无法保证。孙娘子退婚以后能得到什么，不能得到什么，不是她说的算，全由文帝做主。若是自己做出保证，文帝不愿意给，到时给该如何是好。

“陛下顾念与孙娘子之父的情谊，定会在退婚后善待孙娘子。”

听了宣皇后的话，凌不疑眉心曲折如山峦，他知道孙娘子退婚的一切补偿都是文帝所给，所以才希望宣皇后同时也能给予保证，毕竟如果文帝所选不是良人，或者将来孙娘子遇到什么难事。宣皇后站在女子的角度更能设身处地的帮忙，保证孙娘子的余生不会受到退婚的影响。自从裕昌那次生气以后，他不仅仅是道歉了，也时时观察身边女子的处境。所以此事放在以前他一定无所顾忌的寻人告知孙娘子太子有心上人，然后让她自己处置此事。但现在他更愿意给孙娘子选择，让她有其他平坦的道路可走。可是宣皇后却不愿意做出任何保证，如果他贸然行事，恐怕会害了孙娘子一生。

宣皇后仿佛看出了凌不疑迟疑的原因，她柔柔轻笑，“子晟不必忧心，陛下定会妥善处置。只是子昆那里有劳你了。”

凌不疑闻言只能放下心底忧虑，拱手行礼，“臣不敢，请皇后好生休息，臣先告退。”

“去吧”

作者凌不疑去孙家找太子妃退婚这段始终存在于宣皇后的主观言论中，‘唉，太子面活心软，不敢违抗陛下。还是子晟私底下找人去告知了太子妃实情，再由她决定是否告知家中父兄叔伯。’原著并没有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合理猜测一下，这事是宣皇后暗示凌不疑，所以凌不疑在这事没成，孙氏顺利嫁给太子，和宣皇后提起这件事，说明他当初做过什么努力，但太子妃还是一意孤行要嫁。至于凌不疑自做主张，这个可能性也有，但比较低。其凌不疑已经主动和文帝宣皇后提出婚事不妥，又和太子说过退婚的方法。在主动帮太子管，就有点插手过多。他本人没有和太子情同手足到需要过多管对方私事的地步。其二他私下行事，那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没成，他也没必要告诉宣皇后，更不会四处宣扬，得罪已经成为储妃的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