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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长相思:念柳

小夭已经许久未回过中原,如今她和璟大婚在即,就想着去辰荣山,看看西炎王和玱玹。阿念也想要跟着小夭一起去中原一趟,皓翎王开先是不准许的,后来实在是拗不过阿念,他也就同意了。

得到皓翎王准许后,阿念就欣喜万分地跑回了含章殿,开始收拾东西。她在包袱里装了几件她平日最喜欢的衣裙。自己穿了一件蓝色的罗裙,海棠为她重新绾了发髻,戴上了相柳曾经送给她的那支红色珊瑚簪子。她离开梳妆台,伸了个懒腰,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小夭出发了。

海棠退出了含章殿,原本大敞着的殿门,突然合上。阿念还以为是海棠返了回来,关了门。她盯着殿门看了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殿门被关上后,大殿中本就昏暗下来。唯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缕朝阳,在地上映出来了一个修长的影子。

阿念猛地回过头去,涂山抜刚好坐在了一张榻上,他笑着直视着阿念。

阿念一看到他那笑容,就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阿念(皓翎忆)你又来干什么?

大殿里的灯火亮了起来,涂山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在榻上坐了下来,他脸上的笑意瞬即消失,变成了一脸冷淡。

涂山抜怎么,你怕了我出现了?

阿念斜视他一眼。

阿念(皓翎忆)你这人,阴晴不定的,鬼知道你心里又会藏着什么坏心思。

涂山抜没有说话,阿念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忙说。

阿念(皓翎忆)你的那棵海棠树,我照顾的可好了。所以,到时候,你不可以来搅乱我的婚礼。你若是敢言而无信,我跟你没完!

涂山抜嘴角上扬,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涂山抜我不是为了这事而来。

涂山抜站起身,走到阿念的面前,坐在榻上的阿念被他的人影笼罩着,显得正蜷着腿坐着的阿念,很弱小无助。

阿念愣了愣,她急忙从榻上起身,绕过涂山抜,背对着他而立。

涂山抜脸上露出笑容,可那笑却很讥讽。

涂山抜你躲什么?我虽想过杀玱玹,可我却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分毫。

阿念闭口不言,好像她现在和涂山抜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话可说,就如同陌路人般。涂山抜又坐去了榻上,视线从阿念的背上移向别处。

涂山抜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玱玹已经暗暗开始谋划,要 杀 璟。

最后三个字,涂山抜一字一顿的说出了口,阿念转回身去,榻上的人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她。阿念知道璟若是死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小夭会随之而去,这是她最担心的。

阿念急急地走近涂山抜几步,说。

阿念(皓翎忆)你不是涂山氏的后人吗?你为什么会这么镇定?

涂山抜当即大笑出声,还吓了阿念一跳。阿念不解地看着涂山抜。

阿念(皓翎忆)你笑什么?

涂山抜我是涂山氏的后人,可我又不是涂山璟的后人。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死活?

涂山抜言语里满是冷漠无情,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阿念。

涂山抜你那么在乎那些人,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了玱玹?小夭和相柳都是你最在乎的人,璟要是死了,小夭也不会独活。相柳……你忍心他死吗?

阿念浑身止不住一颤,她向后退着,背抵在了门上,见无路可退时,阿念抬手就拔下了头上的发钗,指向了正慢慢向她走近的涂山抜。他停下脚步,用一种很无奈又很幽怨的神情看着阿念。

涂山抜清月,我们……回去吧,好吗?

涂山抜再次恳求着她,他心里希望她能立马就答应他,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去。阿念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念(皓翎忆)当时,我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记忆,是你让我帮你来改变相柳的命运,是你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我若是成功帮相柳改变了命运,你就帮我找回记忆,可如今我的记忆全都回来了。那些记忆里,全都是相柳的存在。所以……

阿念说着,语气哽咽起来。

阿念(皓翎忆)涂山抜,我不能离开。我……舍不得离开。

阿念指了指自己的心。

阿念(皓翎忆)这里,有太多太多让我放不下的。

涂山抜捏了捏拳头,他心里十分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偏偏要找雪清月帮他改变相柳的命运呢?

阿念(皓翎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就放弃相柳了,不想再改变他的命运。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曾经无数次怀疑过你,可是如今我的心没有了任何疑惑。因为不管你存了什么目的,相柳现在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我不能失去他,你放弃了,我依然坚持着他。我相信我自己,一定能帮他改变的。

阿念(皓翎忆)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涂山抜看着阿念那一双眼睛里,是坚定不移,也是不顾一切。他不再说什么,他似乎放弃了继续劝说阿念的念头。也瞬间明白了,这世间……所谓的生死相许,相随。

涂山抜看着阿念的眼神,逐渐黯然失色,他转身就要离开含章殿,在走时他回头对阿念说。

涂山抜你保重。

话落,涂山抜一阵似梦幻般的烟雾消失在大殿之中。大殿清冷下来,阿念蜷着腿,坐在了榻上。

小夭收拾好了东西,和皓翎王聊了几句,就去含章殿叫上了阿念。

云辇停在承恩宫外,海棠和小夭的侍女一直求着阿念和小夭,让她们侍奉左右。阿念和小夭拒绝了,两人再次和皓翎王短暂告别,就上了云辇。皓翎王目光望着云辇隐入云霞中,他无奈叹了口气后,便转身进了承恩宫。

阿念趴在云辇的窗沿上,手指拂过轻柔的薄云,小夭则靠在一个角落,侧着身子,像是睡着了。

不知在天上飞了多久,云辇落地一晃,小夭惊醒过来,阿念拉过帘子,外面的随侍对她们说:“两位殿下,已经到辰荣山脚了。”

到山脚?不是山顶吗?

阿念纳闷地看着随侍,问道。

阿念(皓翎忆)为何不直接在山顶降落?

随侍忙拱手道:“殿下,山顶设了屏障,任何东西都无法进去。所以,辛苦两位殿下,只能徒步上山了。”

阿念跳下云辇,她目瞪口呆地从山脚一眼望到辰荣山顶,从前上山下山,她没有仔细注意过辰荣山的高度,如今细瞧一番,阿念心里顿时生了绝望。徒步上山,疯了吧!

小夭苦恼着走上台阶,一步步往上爬着。阿念小跑着跟了上去。

阿念在小夭身后埋怨着。

阿念(皓翎忆)这么多楼梯,哥哥是想累死我们吗?这得爬到什么时候啊?

小夭默默吐了口气,不作言语。阿念伸出掌心,一股灵力从掌心中泄出。

阿念(皓翎忆)不知道能不能使用灵力?

小夭回头看着阿念手持一抹光华,跃起身,从她头顶飞过。阿念飞落到前面的台阶上,她回头对小夭粲然一笑。

阿念(皓翎忆)姐姐,可以使用灵力。这样我们可以快一点到达紫金宫。

小夭提了提挎在肩上的包袱,几步跑到阿念的面前,阿念拉着小夭的手,带着她往辰荣山顶飞去。

台阶上密布的凤凰花,非红似火,花朵随风而舞,红色花絮纷纷落落,萦绕着阿念和小夭,一起落到了紫金宫的大殿前。

殿门口的侍卫忙一脸戒备,抬起长枪指着那一团随灵力而纷绕的凤凰花,在花朵散去,光华黯淡,阿念和小夭露了出来。门口的侍卫脸色一惊,忙收回兵器,恭敬下跪。

“陛下!”

阿念和小夭还以为那两位侍卫是在给她们下跪,一听到这威凌的尊称,阿念和小夭这才注意到玱玹从大殿中,急急走来。

玱玹小夭,阿念。你们怎么来了?许久不曾相见,如今来了,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毕竟有些日子不见,阿念对玱玹似乎有些疏离,而小夭还如同往日那般,以前和玱玹是怎么样相处的,如今她依旧跟玱玹是那样相处的,没有生疏感,只有多年的思念,积累在了心里,如今见到了,两人立马相拥。

小夭(玟小六)哥哥,我想你了。也想外爷了。所以就回来看看你们。

玱玹轻轻将小夭推开,故作生气道。

玱玹既然想,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和外爷?当真是在外面野惯了,连家也不回了。

小夭拉着玱玹的胳膊,半撒娇半歉疚地说。

小夭(玟小六)好哥哥,我错了。哥哥最最好了,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嘛。所以哥哥就别生气了。

玱玹无奈,手指戳了戳小夭的眉心。

玱玹你个小没良心的呀。

玱玹消了气,阿念站在一旁,笑看着他们兄妹俩。玱玹拍了拍阿念的肩头,笑着说。

玱玹阿念,路上辛苦了。

阿念就笑笑不说话。小夭一手挽着玱玹,一手拉着阿念,三人一齐进了宫殿。

玱玹领着她们进入了一间偏殿,又来到了偏殿外的露台上,他们靠着露台上的围栏而坐。宫女们在露台上摆了茶水糕点,阿念拿了几块吃了起来。玱玹看着她,不自禁一笑。

玱玹你们这一路赶来,也饿坏了。

玱玹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小夭的唇畔。

玱玹吃吧。

小夭笑了笑,接过糕点,却没有吃。她就那样跟玱玹面对面而坐,阿念边啃着糕点,眼珠子边在两人身上流转。

小夭摸了摸阿念的头,很是疼爱般的看着她。

小夭(玟小六)虽然阿念要成亲了,可她啊,一点都没有变过。

玱玹没有说话,阿念扯了扯嘴角,不满道。

阿念(皓翎忆)姐姐,我还是有变化的,我比从前懂事了。

小夭抿唇一笑,阿念看着玱玹,问。

阿念(皓翎忆)哥哥为什么要在这山上设下一道屏障啊?我们的云辇都不能进来。

玱玹收回一直盯着小夭看的目光,说。

玱玹虽然五王和七王已经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我的地方了,可最近好似出现了新的危险,总有人在这辰荣山上神出鬼没的。

阿念放下糕点,听到玱玹有危险,她没了吃东西的心情。小夭也面露担忧地看着玱玹。

小夭(玟小六)会是谁?

小夭看了眼阿念。阿念像是明白了的小夭的那个眼神,她连忙摇摇头。

小夭以为是相柳要对玱玹不利,可阿念想说,相柳最近没有任何不好动机。

玱玹看了一眼小夭和阿念,说。

玱玹我曾怀疑是相柳,可我后面差人去调查,并不是相柳。我记得有一年,有一个黑衣人来到辰荣山,他拉着弓箭,想要杀我。还好当时爷爷来得及时,我躲过了一劫。

小夭和玱玹聊了起来,阿念一个人趴在围栏上,愁眉不展地盯着远方。

会不会是涂山抜?毕竟这人一心想着要杀玱玹。

中午时,玱玹又带着小夭和阿念去了老西炎王如今居住的地方,小月顶。

小月顶外也载满了凤凰花,小夭踏着纷落的花朵,进到了西炎王的房间,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清香,那是茶的香味。西炎王正围在一小炉子旁,煮着茶。看到小夭走过来,他先是愣了愣,更多的是意外。

西炎王搅拌着茶汤,一向严厉的他,如今是满脸和蔼慈祥。

西炎王好久不见了,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小夭坐到西炎王身旁,一手抚过西炎王两侧的白发,心里酸涩起来。

小夭(玟小六)外爷,你的头发,越来越白了。

西炎王给小夭盛了杯茶汤,笑着说。

西炎王这只能证明,我越来越老了。

小夭接过茶,饮了一口,她一双眼睛明亮弯弯的看向西炎王。

小夭(玟小六)闻着香,没想到喝起来更香浓。

小夭一口饮尽,又向西炎王要了一杯。西炎王往她杯子里添了茶,看了看门口,问。

西炎王你和璟要成亲了,他来了吗?

小夭摇头。

小夭(玟小六)没有,璟回青丘去了。他是族长,事务繁忙啊。

西炎王点点头。

西炎王你一个人来的?

小夭(玟小六)还有阿念。

西炎王眯着眼,喝着茶。

西炎王她也来了?人呢?

小夭指了指门外。

小夭(玟小六)外面,哥哥也上来了。

西炎王起身,走到门口。阿念正在小月顶院子里,伸手接着从树上落下的凤凰花。玱玹一眼就看到了西炎王,他对西炎王微微欠身。

玱玹爷爷。

阿念扔了手里的花朵,看向门口的西炎王。

阿念(皓翎忆)爷爷。

西炎王看着他们,很慈爱的笑了笑,并对他们招招手,说。

西炎王进来吧,来了就没必要这么拘束,多学学小夭,大大方方的来,再大大方方的走。

阿念靠在小夭身旁坐下,玱玹坐在了西炎王的身旁,老西炎王看着他们三人,忽然忍不住感慨道。

西炎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老了,会有儿孙绕膝的画面。

阿念(皓翎忆)爷爷,我虽不是您的亲孙女,可我已将您视为我的亲爷爷一样。

西炎王拍了拍阿念的肩膀。

西炎王好孩子。

小夭(玟小六)外爷,您放心吧,我和哥哥会好好孝敬你的。

西炎王拍了一下小夭的手背,说。

西炎王你要成亲了,日后要好好的和璟过日子。你在那边,不要为我们担心,你安心便是。

小夭心里一酸,想哭又哭不出来。玱玹将小夭叫了出去,小夭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西炎王和阿念。

西炎王摆好了棋盘,对阿念说。

西炎王他们两个许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来陪我下一盘棋。

阿念走过去,在西炎王对面坐下,西炎王先一步下了一枚黑棋,阿念怔了怔,好像他一步就把路堵死了。阿念微笑着说。

阿念(皓翎忆)爷爷,我这……还能怎么下啊?

西炎王慢悠悠地饮了口茶,看向棋盘。他又把棋子收了回去,从新落子。西炎王笑看着阿念,阿念拾起白棋,下在了棋盘上。

西炎王听说你也要成亲了?还是和防风家的二公子?有点突然啊。

西炎王埋头认真下棋,阿念时不时抬眼看了看,说。

阿念(皓翎忆)是啊,父王将我和姐姐的婚期,订在了同一天。不仅我和姐姐要成亲,还有蓐收和防风氏的小姐,他们那天也要成亲。

西炎王停止下棋,一脸意外的看着阿念。

西炎王哦?是吗?都在五神山举行婚礼?

阿念点头。

阿念(皓翎忆)对啊,爷爷应该是知道蓐收这个人吧。

西炎王有所耳闻,他是你父王母族的子弟,也是你父王的徒弟,跟玱玹是师兄弟。上次也听玱玹说过,蓐收带着聘礼来了中原,去防风提亲,听说阵仗还挺大。

阿念干笑了笑,说。

阿念(皓翎忆)是挺大,蓐收他比较注重这门亲事。

西炎王随后叹了口气。

西炎王嗯,只是没想到,他们也和你们同日举行。不能想象,到时候,五神山该是怎样的一番盛景。

阿念一把拉住西炎王的胳膊,笑着说。

阿念(皓翎忆)到时候,爷爷要来观礼吧,毕竟,姐姐是您唯一的亲外孙女。

西炎王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说。

西炎王如今,玱玹统辖西炎与中原两国,而皓翎国是你父王的天下,我们不能轻易踏足。这其中的利害,你应该懂。

西炎王想暗示她什么吗?还是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历史上,玱玹从一开始的弱小到最后的强大,也像如今一样,先是成为西炎的国君,再入主中原,最后拿下皓翎……

阿念心里一震,她搭在西炎王胳膊上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阿念倏地缩回了手。她瞬间就心不在焉起来,西炎王为她倒了杯茶,微笑着说。

西炎王你到时候,跟你姐姐好好说清楚,她的婚礼,我和玱玹会各自准备一份厚重的贺礼,叫人送去。我们就不亲自去了。

阿念一怔一怔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玱玹和小夭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玱玹一看的棋盘,就走过去坐在了西炎王的对面。

玱玹在下棋呢,爷爷,孙儿来陪你下一盘。

小夭(玟小六)对了,丰隆如今怎么样了?

小夭靠着阿念身旁坐下,玱玹边下棋,边开口说。

玱玹丰隆啊,他挺好。他如今可是赤水族长了。

小夭站了起来,惊喜道。

小夭(玟小六)真的!他怎么当上族长的?我……我一直待在皓翎,都不知道,他何时坐上了族长的位置的?

玱玹看了一眼一惊一乍的小夭,笑着说。

玱玹有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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