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赤水氏族的人一开始是不打算把族长之位传给丰隆，他们觉得赤水丰隆太过年轻气盛，族长的位子他还不合适接手，希望他能再多历练几年，再接掌族长之位。而赤水丰隆当时是希望能快点继承族长之位，这样赤水氏的力量，就可以任他调动。他也能更多的帮到玱玹。

玱玹说，当年丰隆为了能够顺利的当上赤水族长，他可是效仿了年少时的防风邶。听闻，防风邶少时，曾去过凶险万分的极北之地，最后却带着冰晶平安而归，并得到了族人的认可。人人都说，进到那里的人，能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丰隆还是去了。他不畏艰险，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待了半年，他在里面忍受着冰冷刺骨的风雪，还碰到过很多凶猛的怪兽，几次都差点死在了那些凶兽的爪牙下，几次都陷入绝境时，他又险些逃过一劫。后来，他从极北之地带出去了很多珍贵的宝物，回到了赤水，赤水族的那些长老没了话说，才让他当上了族长。

阿念惊讶，丰隆竟然没有死？那相柳呢？他有没有在极北之地没了一条性命？

毕竟，相柳可是很强大的妖。丰隆都能没事，他……应该也没事吧…

山峰上绯红的凤凰花与夕阳余晖相交映时，小夭和阿念告别西炎王，离开了小月顶。玱玹停在了紫金宫前，目送小夭走下台阶，进入凤凰花林下，她们的影子渐行渐远。

玱玹一手捏紧了拳头，背在背后。他紧闭双眼，一滴清泪从眼缝滴落。

玱玹转身，夕阳的光辉洒在他背上，背后的凤凰花纷纷扬扬，带着光芒随风飘入天际。

紫金宫外，寂静地仿佛只剩下了凤凰花树枝摇晃的声音。

小夭和阿念是一步步慢悠悠地走下了辰荣山，等她们走到山脚时，天已经黑了。随侍坐在云辇外，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时，他立马清醒过来，见到来人，他忙上前行礼：“两位殿下。”

小夭颔首，歉意道。

小夭（玟小六）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

随侍摇摇头，他扶着阿念和小夭上了云辇后，就驾驭着天马，拉着云辇腾空而起，隐入夜空中。

坐上云辇后，阿念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试探玱玹，他是不是在背后策划着要杀害璟。

还有，这个世界里的一切，还是如历史上那般发展着，皓翎国迟早都会落到玱玹的手里，大荒迟早会统一。等玱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主宰后，他就会倾尽全国之力去围剿洪江的军队。

一切，好似并没有因为阿念的到来而改变，而注定了的命运轨迹依然照旧向前行驶。

阿念趴在云辇的窗沿上，叹了口气。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一切了吗？

云辇飞得很慢，阿念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忽然觉得它们离自己好近，可用手又触碰不到它们，就又觉得很远。她莫名的轻叹一口气，趴在窗前睡去。

抵达五神山时，已经是夜半时。云辇刚挨到地面，小夭就看着阿念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承恩宫。

阿念风风火火地进了含章殿，宫殿里面灯火通明，榻上正坐着一青衫男子，阿念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阿念（皓翎忆）你怎么在这里？

涂山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涂山抜你这般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不就是要见我吗？

阿念斜了他一眼，疑惑道。

阿念（皓翎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见你？还这么及时的在这儿等着呢？

涂山抜扬唇一笑，还好心的给阿念倒了杯水。他将杯子递到阿念面前，阿念将目光移向门口，没有接过水杯。涂山抜放下水杯，说。

涂山抜竟这般不识好。还在怨我？

阿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下，说。

阿念（皓翎忆）你还在想杀玱玹呢？

阿念冷冷地看向了涂山抜。

阿念（皓翎忆）你是打算逮着他不放了吗？

涂山抜看来你是在玱玹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呢。

涂山抜轻轻一笑，阿念伸手紧紧捏着榻角，忍着一口怨气，说。

阿念（皓翎忆）哥哥说，有人闯上辰荣山，拿着箭，想要将他一箭射死他。那个人，是你吧。

涂山抜还真是……

阿念愤然起身，借着烛光，怒视涂山抜。

阿念（皓翎忆）告诉我！为什么？

涂山抜我虽答应过你，留玱玹多活一阵子，可也没说让他活一辈子啊。为了你……

涂山抜你就当为了你和相柳的未来，杀了玱玹，又算什么呢？

涂山抜嘴里的话说的那么的风淡云轻，可阿念的心却是一抽一抽的难受，她是在乎相柳，很在乎很在乎的那种，可她也是真的不想因为相柳，而去伤害了她视为亲人的玱玹。

阿念（皓翎忆）可以不要杀玱玹吗？不杀玱玹，我也一定能够让相柳活下来。

涂山抜什么法子？

阿念（皓翎忆）暂时没有。

涂山抜讥笑道。

涂山抜没有？

涂山抜行，没有就没有吧。我不想管你了，我也不杀玱玹了，我倒要看看，你到最后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能去改变相柳的结局。

涂山抜气得一袖子扫掉了榻上的器皿，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含章殿。

阿念浑浑噩噩地瘫坐在榻上，她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榻上坐了多久，小夭从外面进来时，阿念还在入神中。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刚刚这么急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夭坐到阿念身旁时，她才从万千思绪中走出，阿念慢慢将头靠在了小夭的肩膀上，说。

阿念（皓翎忆）没事，我就是……忽然想相柳了，我以为，一回来，就能见到他。结果没有。

小夭抬手摸了摸阿念的头，笑着说。

小夭（玟小六）你呀你，这才几天不见啊，你就想他了。他不是清水镇有事务等着他处理嘛，所以他只是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再过几天，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阿念坐直身，她这才想起，前阵子相柳回清水镇了。他是辰荣军的军师，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定夺，所以他不可能离开清水镇太久。阿念对小夭笑了笑。

阿念（皓翎忆）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有事，离开了。

小夭握住阿念的手，说。

小夭（玟小六）等成了亲后，你和相柳就是夫妻了，你们以后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了。

阿念（皓翎忆）那姐姐和璟成亲后，有什么打算吗？

小夭（玟小六）我们啊，我曾和璟商量过，成亲后，先在五神山住一阵子，然后我们就回青丘。毕竟，璟是涂山族长，我们迟早都要回去的。

小夭看向阿念，问。

小夭（玟小六）你们呢？有打算吗？

阿念眼底悲凉，她摇摇头。

阿念（皓翎忆）我和他，还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相柳还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他们之间，终归是身不由己。能相守一时，于阿念而言，也心满意足了吧。

小夭轻轻拍了拍阿念肩膀，安慰道。

小夭（玟小六）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最重要。

小夭（玟小六）你和相柳，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活过了，爱过了，就没有遗憾。

阿念微笑着点点头。

阿念（皓翎忆）对，我会……很开心，很快乐的与他在一起的，即便……再短暂，我也不怕。

小夭哄着阿念睡下，看着她睡着后，小夭才放心离开了含章殿。

天亮后，阿念顶着微微发肿的双眼，去看了皓翎王。

皓翎王瞧着她那一双肿得跟桃仁似的眼睛，问。

皓翎少昊你这是什么情况？被人打了还是大哭了一场？

阿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含糊不清地说。

阿念（皓翎忆）什么……什么被打了？

阿念摸了一把脸，碰到眼睛时，她才明白过来。

阿念（皓翎忆）我昨晚哭了吗？眼皮怎么有点凸？

阿念纳闷地又摸了摸眼睛，嘴里喃喃道。

阿念（皓翎忆）我没哭啊，眼睛怎么肿了？难道做梦哭的？

皓翎王笑了笑，说。

皓翎少昊一会儿找你姐姐给你看看，她那儿有药，可以给你消消肿。

皓翎王似有些嫌弃般的催赶阿念。

皓翎少昊赶紧回去，没事儿少来我面前晃悠。我最近事务繁忙，没空陪你闲聊。

阿念撇撇嘴，就要走。皓翎王又叫住她。

皓翎少昊刚才，小夭已经选好了婚服的布料，我还没问你，你的婚服，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阿念目光一亮，欢喜地说。

阿念（皓翎忆）我要红色的布料，父王，我们皓翎的婚服，都是白色吧。我能选择红色吗？

皓翎王看着阿念满脸期待的样子，便立马答应。

皓翎少昊行，红色。

皓翎少昊真是巧，你姐姐也是选择了红色。

阿念笑着。

阿念（皓翎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皓翎王笑了笑，阿念对他行了一礼，就跑出了朝晖殿。

小夭正要离开明瑟殿，就见阿念来了，阿念瞧小夭的样子，似乎有些焦急，可在见到阿念时，小夭的神色又平静了一些。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来了。

阿念（皓翎忆）姐姐，你要去哪儿？

小夭本想努力平复一下心情，可就是平静不下来。

小夭（玟小六）我有事，要离开一下五神山。

说完，她绕过阿念，就要离开。阿念紧追了上去，她紧跟在小夭身后，问。

阿念（皓翎忆）姐姐，你有什么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小夭边跑着，边说。

小夭（玟小六）我刚刚得到璟的人送来的消息。昨夜，有人要杀璟，我放心不下，我得去青丘看看。

阿念（皓翎忆）璟的人？谁啊？

小夭（玟小六）他的手下，刚刚来了五神山，说璟被人刺杀，受了伤，现在昏迷不醒。

小夭越跑越快，她狂奔出了承恩宫，小夭召唤来了玄鸟，驾驭着玄鸟，往青丘的方向飞去时，她回头对地上的阿念说。

小夭（玟小六）你好好待在五神山，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空中一声清鸣，玄鸟驮着小夭冲入云霄。

阿念回到了含章殿，静静坐在大殿里，无聊时就一翻翻书卷，或者跑到殿外，给海棠树浇浇水。

过了七天，相柳从清水镇回到了五神山。

刚好，喜服已经做好了，相柳刚好回来，就能试一试喜服。

皓翎王的贴身侍者拟好了宾客名单，阿念想要看，皓翎王却收了起来。

宫人天天给阿念讲着成亲时的流程，一遍又一遍，生怕阿念忘了。听得阿念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她心里一烦，一把关上了含章殿大门，谁也不让进。

又过了几日，小夭从青丘回到了五神山，她同样享受到了跟阿念一样的待遇，婚礼时该走的流程，宫里的人天天在她耳边重复。害得小夭也躲进了明瑟殿，不出来了。

阿念则在外面将小夭无情的嘲笑了一番，她可是受了好几天的累，小夭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些礼仪的繁琐，就跟当年她刚回归皓翎时，办的那场回归礼一样，繁琐沉重。如今，竟又体会到了。

倒让小夭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刚回皓翎时。

翌日，璟也回到了皓翎。

皓翎王吩咐人，将相柳和璟和阿念还有小夭她们都分开。按照规矩，在大婚到来前，准新郎是不能见到新娘的，只有成亲当天，新郎才能见到新娘。

相柳和璟被安排在了朝晖殿里的两间偏殿里。而阿念和小夭则老实待在含章殿和明瑟殿里，等待出嫁。

防风意映已经回到了防风氏，蓐收到时候会去中原迎亲。

晚上，阿念蹑手蹑脚地摸出了含章殿，还没有走出殿门，就被海棠发现了。

海棠王姬，你这是要去哪？

阿念心里虚了一下，她立马就从容自若起来，慢悠悠地回到了含章殿。

海棠为了防止阿念再偷溜出去，索性她就守在了外面。阿念没了辙，被关在含章殿的她，生无可恋的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