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阿念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她在床上魂不守舍的坐了下来。刚刚在从玱玹那边回来的路上，她脑海里全是相柳用利刃刺破心脏，用心头血喂小夭的画面。那时，他得多么的痛。

上次，相柳为了救活她，也刺破了自己的心脏，同样用了心头血。那时起，他的命又少了一条。阿念不知道，他在这百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霜雪雨，还剩下多少条性命。她甚至开始害怕，万一他的九条命，在不知不觉中就忽然被挥霍殆尽了，那该怎么办？

阿念心神不宁着，就那样坐在床边。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在她的头顶响起了一个似乎有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涂山抜你这么担心他，那你还管玱玹的死活干什么？

阿念抬头，看向眼前那个久违的人。阿念仔细瞧着涂山抜，他还是那个老样子，漫不经心，眉眼间带着傲慢。阿念对他的话，很是不解。

阿念（皓翎忆）你什么意思？

涂山抜坐去了她的身旁，嘲笑地说。

涂山抜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笨？我说的不够明显吗？

阿念轻轻蹙眉，半严肃着说。

阿念（皓翎忆）你要我对玱玹面临的那些危险，视若无睹？

涂山抜满意一笑，说。

涂山抜也不算太笨。若是玱玹死了，这大荒之上，除了西炎王，谁还会想着去剿灭辰荣义军？何况，西炎王如今年事已高，就算他想，那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时候，一个遭老头子，你还怕他会去杀相柳？

阿念气恼，她起身背过涂山抜，对于涂山抜的建议，她心里很抗拒。

阿念（皓翎忆）不可能，我不会杀哥哥。

涂山抜那你是想相柳死了？你若是不放弃玱玹，将来等他统一大荒，你觉得还有辰荣军的活路吗？

涂山抜阿念！如果，你不想相柳死，请你不要插手去管玱玹。万一他这次真的有去无回呢？

阿念（皓翎忆）你说什么呢？

阿念忍不住朝他怒吼，涂山抜神色不挠，他坚持着自己的意念。

涂山抜本来就是，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

涂山抜上前，与阿念面对面，他正言厉色道。

涂山抜而且，如果你不这样做，那相柳的结局，就永远都无法改变。阿念，你好好想想吧。

阿念痛苦纠结着，说。

阿念（皓翎忆）我虽不是真的阿念，可这几十年以来，我也能从玱玹那里体会到一丝情亲感，他对我的关心，和呵护，不比小夭的少。你让我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涂山抜上前一步，伸手猛的抓住了她的肩膀，厉声道。

涂山抜这个时候，你还念着这点微末的感情干什么？你能不能果断一点，能不能别每次做什么事情都那么优柔寡断！

涂山抜行吗？

阿念一把将他推开，她坚决着摇摇头说。

阿念（皓翎忆）不行！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哥哥去死！

涂山抜那你就愿意让相柳一步步踏上死亡的结局吗？

涂山抜你不是喜欢他吗？

涂山抜你既然喜欢他，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帮他杀了玱玹？

阿念（皓翎忆）我是喜欢相柳，可我不会因为相柳，就去做伤害哥哥的事情。当然，我也不会让哥哥去伤害相柳的，我会拼尽全力去阻止这一切，好吗？

阿念看着涂山抜，她神色恳求着，她不希望涂山抜继续逼迫她去伤害玱玹。

涂山抜阻止？你拿什么阻止？

涂山抜再也控制不住心中一直压制着的愤怒，他逼近阿念，怒视她。

涂山抜请你告诉我，你能拿什么去阻止这一切？

阿念沉默，她眼中泪光形成泪珠，滚滚而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她不想让自己视作至亲的玱玹死，也不想让自己最爱的人死。两边，左右都让她为难。

她甚至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他们彼此就一定要死一个，为什么他们彼此就不能和平相处？可再仔细想想时，阿念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和平相处，是不可能的。

辰荣军和西炎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相柳带着那支残军，苟延残喘的躲在清水镇的深山中。若不是相柳坚持着辰荣军，恐怕那支残破的军队早就已经被西炎王派兵歼灭了。西炎王对辰荣残军自是不足为患，可让他忌惮的是相柳。在世人眼中，相柳极其凶残，又有九条命，实力强大，他一人便可以阻挡千军万马。一个杀不死的妖怪，且又有数条性命，即便被杀死，他也只是一时被杀死，可下一秒他又会立即复活。他一死一活，那得折损多少西炎将士，才能将他彻底消灭。

可今时不同往日，玱玹想要天下一统，辰荣军若是不降，就算相柳有九条命，待玱玹倾尽全国之力时，他也再难抵挡。一国之兵，对相柳来说，不值一提。可若是举全国之力，他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阿念迷惘了，她才又记起，相柳恐怕已经没剩下多少条命了。

若他还有完完整整九条命，她自是不会替他多么的提心吊胆，可他……

哪里还有完完整整九条命。

涂山抜怎么样？看你这挣扎的模样，有好好考虑一番吧。让玱玹死，留相柳。还是你想看着相柳死？

涂山抜的声音响起，阿念从悲伤中出来，她勉强一笑，说。

阿念（皓翎忆）你以为，你这样一说，我就能放弃玱玹？我不会放弃他们任何一个人，我的事儿，你也别管了。

说完，阿念就要转身离开。涂山抜心中一恼，他几步上前伸出手去，拽住了阿念的手腕，阿念一个踉跄，跌在他的怀中，她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涂山抜目光冷厉，怒不可遏道。

涂山抜让玱玹死，就让你这么为难？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去当这个坏人！

阿念用力将他推开，她微红着眼眶，声音颤抖着警告涂山抜。

阿念（皓翎忆）你要是敢伤害哥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涂山抜我告诉你雪清月，你要是敢阻扰，我连你一块儿不客气！

涂山抜对阿念抬起了手，他想要去掐住阿念的脖子，可手伸到一半，他竟不忍心。他将手缓缓挨近阿念的脸颊，想要去触碰到。阿念警惕着，眼神冷漠地看着他的动作。

涂山抜僵持着手，冷冷一笑，说。

涂山抜你说，如果这大荒将来的主宰不是玱玹，是相柳，你会不会高兴？

阿念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的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觉得很可笑，涂山抜放下手，长叹一口气，又说。

涂山抜难道你不高兴吗？若是相柳成了大荒的统治者，你就是整个大荒上唯一的王后，你不向往？

阿念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很凄凉。她只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实际的梦，再者，她这一生，若是能和相柳长相厮守，便已经让她心满意足，至于涂山抜说的那些，不过都是荒谬。

阿念（皓翎忆）你在说什么呢？统一大荒的人，会是我哥哥！而我和相柳，只想过那种普通平淡的生活，什么一统大荒，我想他那种渴望潇洒自在的人，是不会喜欢的。

涂山抜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阿念的侧脸，她沉静着，时而会微微笑着，笑容如甜蜜般，她好似在憧憬着她和相柳的未来。涂山抜将目光从她脸庞移开，嗤笑道。

涂山抜这不过才开始，你就想着和他的未来。若玱玹活着，你和相柳，是永远都不会有相守的那一天。

阿念睨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她想着自己要去看看小夭，就要离开寝殿。背后的涂山抜在她快要走出去时，对她提醒道。

涂山抜明日，小心五王和七王，玱玹我不在乎，可是你要同他们一起去泽州。五王和七王已经布防好了一切，就等着你们去送命呢。

阿念愣了一下后，她头也不回，一言未发的离开了寝殿。

来到了小夭的寝殿时，阿念并没有看到小夭。想到小夭应该是去找玱玹了，她又转身往玱玹的起居去。

小夭正和玱玹聊着明日去泽州的事情，蓐收也在一旁静静听着。阿念从殿外走了进来，小夭看到阿念，连忙笑着招呼。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来了。

阿念瞅了瞅他们三人，围着一张几案坐着，她纳闷道。

阿念（皓翎忆）你们在干嘛呢？

阿念在小夭的身旁坐了下来，玱玹抿了一口茶，然后看向阿念，问道。

玱玹你何时跟蓐收回皓翎去？

阿念瞅了一眼玱玹身旁安静坐着的蓐收，她瘪着嘴，十分不愿意回皓翎。

阿念（皓翎忆）哥哥，我……

阿念本想再央求一下玱玹，求他答应让自己留下来。可玱玹立即打住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当即拒绝了她。

玱玹不行，你想留下来，想都别想。

蓐收师父和静安妃对你可是十分想念，你难道不想回去见见他们？

阿念心里当然也想她的父王和母妃，可是她现在更担心哥哥明日的安危。小夭拉住了阿念的手，安抚道。

小夭（玟小六）阿念，你放心回去吧，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阿念（皓翎忆）可是……姐姐，明日，泽州真的很危险，怎么办？

小夭笑了笑，她抚了抚阿念的头，温柔道。

小夭（玟小六）不必担心，有我陪着哥哥，不管明日多么艰险，这一趟，姐姐都得陪着哥哥闯一遭。

玱玹反正是决然不答应，这种情况，小夭也不会帮她去劝玱玹。而蓐收，正一脸期待着，他就等着阿念点头答应回皓翎。阿念有些气闷，可也只能将心里的火气给闷着。她离开了玱玹的寝殿，跑回了自己的寝殿，关上了门，生起了闷气。

玱玹担心她，便让小夭去看看她，顺便也能劝劝她。可阿念却将小夭拒之门外，不让她进去。小夭无奈之下，只能又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