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乔穿过游廊,魂不守舍地行着,心里头依旧惴惴不安,似是钻了牛角尖尚且不曾出来。
她低头慢吞吞地走着,孰料迎面阔步走来个高大男儿。
“徵公子。”
宫远徵。
此人向来与公子不对付,月乔一时顾不得杞人忧天,只强自稳一稳心神行礼。
“月夫人?”
“真是难得竟然瞧见月夫人独自出门,只是今日宫门戒严夫人往哪去?”
宫门这一代的公子里头,唯独宫子羽没甚公务在身,整日逍遥。
其他几人,甚至包括更加年轻的宫远徵在内,都业已为宫门效力。
因此,他这话说得着实恼人。
然则,月乔开罪不起此人。
这偌大的宫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公子。
她不能在外给公子添乱。
是以,月乔忍了忍,福一福规矩道:
“方才执刃与少主在公子处议事,差遣奴家跟玉夫人说说,今夜不必前去迎接入谷的新娘了。”
“哦?月夫人知道此事了?这么说来宫子羽也该知晓了,我四处都没听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动静还以为他不清楚呢。”
宫远徵笑吟吟道。
月乔偷眼去瞧,但见他分明笑容可掬,一双狭长的凤眼却不见分毫笑意,只冷冰冰、黑黢黢的,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她一颤,连忙又低下头去。
“既然夫人公务在身,我就不拦着夫人去路了,夫人请便。”
月乔心不在焉地徘徊至少主的院落。
玉唐见了忙叫人伺候茶水。
“姐姐不必忙碌了,不过是执刃叫奴家来带个话给姐姐。”
“说是咱们晚上不必去迎接新娘了。”
玉唐闻言,烹茶的纤手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般重新盛起茶汤。
“这是为何?”
“再者,内眷的事向来是雾姬夫人管着,叫你我负责新娘在宫门的吃住,也是她吩咐下来的,怎的妹妹会带着执刃的命令过来?”
瞧瞧。
玉唐看着镇静,可一连两度发问早就暴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她在紧张。
也是。
这院子里的女子有哪个不畏惧这次选婚呢?
怕选婚。更怕选婚出什么变故。
月乔最晓得玉唐如今的心情,于是安抚似的挤出个难看的笑,将晨起诸事一一道来:
“……少主匆匆忙忙地进来道是前哨来报,今夜选婚的新娘当中混入了一个无锋的刺客。”
听到这里,玉唐低低地倒抽一口凉气。
“执刃的意思是要将新娘赶尽杀绝……”
此话一出,玉唐又是深吸一气,杏目圆睁,显见是受惊的模样。
“执刃雷厉风行,奴家一个深闺妇人再不敢说什么,可这听着委实太骇人了。”
月乔边说,边不住地拿帕子抚心口,似乎仍是惊魂未定。
“可羽公子……姐姐是知道的,天生一副菩萨心肠,与执刃说道了好久,说不该因此牵连了旁人。”
“奴家一想到这里就伤心。”
月乔一叹,她垂下眼睫,仿佛眸中又已蓄满了泪滴,若不好好忍耐随即便要垂下似的。
“说来那可是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是无锋里那些冷血之至的人也做不到不眨眼全杀了罢?”
“可是……待选婚的新娘进了宫门,以后公子院子里还有没有奴家的容身之地便不得而知了。”
“姐姐,奴家实在是为自己忧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