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乔。”
她正念叨,那头宫子羽忽地出声。
月乔于是抬头。
他拍拍身边,她便踱过去挨着他坐下。
“你说,父亲要杀了所有的新娘,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我的好公子,可不要再说这话了,奴家听着都要骇死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便又要抬手去抚心口。
可宫子羽却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他的一双手修长得紧,虽宽些却骨节分明,丝毫不显得蠢钝。
就算抱着滚烫的手炉,宫子羽的手上也不见几分热气。他的手将月乔的手拢在中间,免不得也渡给她些许凉气。
“是啊,光是听着这话便足够骇人了,何况那些毫不知情的新娘,大多都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待到受死的时候不更是心惊胆战吗?”
月乔不作声了。
她自是能猜到公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月乔……”
“公子晓得,奴家必不愿新娘入谷。”
“如今公子年纪尚轻,不到婚配的时候。可是选婚一事二十年才一回,执刃早说了叫公子在这次的新娘里头挑选心仪的准备着……奴家是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公子的。”
她这般说着,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显然是戳中了伤心处。
“奴家本就痴长公子若干岁,如今已是人老珠黄,又伺候了公子这许多年,公子看够了奴家这张脸也是难免。”
月乔抽噎着,话说的越发磕绊,可又不肯住口,似乎这一些话早就她心中翻涌了许多时日,好不容易这才逮住时机倾倒出来。
“奴家知道,纵使奴家再不愿,也须得和旁人共享公子的怜爱。就算没有新主母,也有万花楼的姑娘们。”
“可公子就是借奴家一万个胆子,奴家也不敢盼着选婚的新娘皆一朝枉死。”
“公子便是嫌弃了奴家也不必这般猜度奴家,公子只只会奴家一声奴家便再也不来公子面前显眼就是了。”
宫子羽见她伤心,不由得慌神。
他忙不迭地伸手入袖去掏巾帕,抬手为月乔拭泪。
可月乔忙着妄自菲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滚越多,他方擦去这侧的泪痕那边便又已湿透。
宫子羽愈加心急,他没头没尾地安慰:
“你正是青春年华,哪里人老珠黄了?”
“二来我去万花楼不过是为了听曲,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
“听曲……”
月乔抬眸怔愣了片刻,随即又低下头去自嘲似的:
“听曲!公子说得好听,自古以来往花楼去的爷们儿都道是去听曲去品茗,可到头来哪个是真去听曲的?”
宫子羽叫她堵得一时失语,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换个说法再试一试:
“我何曾嫌弃过你啊?又怎会猜疑你盼着新娘枉死?”
“月乔,你听我说……”
“你得帮我,大哥跟着父亲我没法说动他,这宫门里头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月乔一汪热泪憋在眼眶里还未来得及淌下,她直愣愣地注视宫子羽,全未曾想他竟这般说来。
见她平静了些,宫子羽这才将一颗心揣回肚子里。
他拥着她纤弱的肩,附在她耳畔轻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