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被宫子羽安置到万花楼的时候,郑南衣多少觉得他脑子是不太好使,尤其是她都看见隔壁站着云为衫那个癫婆和她的好妈妈——寒鸦肆!
算了,还治什么治,不如给她一板砖,让她彻底晕过去吧。
宫子羽是从二楼破窗而入的,楼下根本没人能提醒这事儿,因此即便是紫衣也被宫子羽的突然造访打了个措手不及。
寒鸦肆完全没有时间跳窗而出,他只能飞身跃到房顶,藏在横梁之上。
一时之间,气氛尤为凝重肃然。
看清来人后,云为衫率先迎了过去,“南衣姑娘怎么了?”
宫子羽避开了云为衫想要接过人的动作,也没有计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对着紫衣急声道,“紫衣姑娘!麻烦你快叫楼里的大夫上来!”
宫子羽怀中抱着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他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安,甚至,还有一道泪痕。
紫衣很快就明白这其中关窍。原来,意有所属啊。
紫衣嘱托他小心将人抱上床去,旋即起身去门外唤医师过来。
错身的那一刻,云为衫发现紫衣覆在门框上的长指似有深意般点了点。
郑南衣也有所感觉般抬起头,果然见寒鸦肆正拿着弩箭死死盯着宫子羽。
“执刃大人,金繁就快来了是吗?我们不必在此耽搁,直接回去便是。”
金繁的名字果然让屋中几人有所忌惮。
宫子羽此前常来紫衣这里,她看得出金繁并非寻常的绿玉侍,身法内息绝非寻常。
若是他来,便不好收场了。
紫衣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况且局还没布完,也不着急收网。
随着紫衣转身,屋中紧张气氛逐渐褪去。
但从始至终,宫子羽都只陷入了郑南衣受伤的紧张之中,完全顾及不了其他。
“你别怕,万花楼的医师很好的。”
“其他的医馆太远了,我实在是怕耽搁你的伤情。”
人高马大的少年哽咽着,一度要泪洒全场。
他的阵势搞得郑南衣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负伤了,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人,“你别,你别哭!我这好好的,还能抡个锤呢!”
郑南衣极力想要止住宫子羽眼里的泪水,结果反倒让宫子羽哽咽得更厉害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的,”
郑南衣头疼地看着他,又想要手动闭嘴了。
若是这里就她二人还好,也就随他瞎叭叭了。
偏偏屋里这一个两个……整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们呢。
郑南衣被看得汗毛倒竖,觉得伤口疼了,她不自主嘶了一声。
“执刃大人,你别把南衣姑娘抱得这么紧,会碰到伤口的。”云为衫不知从什么地方挤了过来,“我替南衣姑娘先检查一下伤口。”
云为衫拍了拍宫子羽的手,示意他坐远一点。
宫子羽哪里肯动,紧紧握着郑南衣的手,“我来吧。”
一听这话,郑南衣觉得哪还得了,想上手拍开宫子羽的爪子,但没什么力气,反倒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南衣,你对我这么好,甚至还为我以身挡剑,我之前居然还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
郑南衣这回急得直接坐了起来。
执刃大人你可得怀疑下去啊!
她哪里来的真感情啊,她也没想以身挡剑,这纯粹就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再说了,你夫人就在旁边啊,你俩别拿我当炮灰了。
“执刃大人,我想你误会了,我没那个……”
郑南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又按了下去,“赵医师来了!”
万花楼的医师是个中年妇女,看着混不吝的泼辣模样,实际上完全称得上是医者仁心。她时常守在万花楼,为风尘女子抓些药,为周围的乞儿看看病,所以宫子羽一想到要找医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了。
赵医师原本是要赶走屋里的所有人,但直到最后,屋里还是剩了两人。
一个是死皮赖脸,说什么也不肯挪一步的宫子羽,一个是趴在房梁上,完全没法脱身的寒鸦肆。
其实郑南衣的剑伤并不严重,只待稍微一处理即可。
宫子羽看着昏沉沉的郑南衣,怕打扰她,干脆领着医师出了房门,在门外缠着人问东问西。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郑南衣舒了口气,她阖上眼,不打算和某位梁上君子相见。
开始的情形一看就是无锋会面,那个紫衣肯定与无锋脱不了关系,而且她刚刚似乎在对寒鸦肆发号施令。
那就证明紫衣的位阶甚至比寒鸦还要高。
于郑南衣而言,知道这些信息足矣,其他的,她才不必了解。
但没想到,你不找人,人来找你。
“怎么回事?”
“寒鸦柒怎么会和宫子羽碰上?”
隔着纱帘珠链,寒鸦肆的声音也跟着身形一样朦朦胧胧的,郑南衣见装不下去了,只好回答道,“不知道,宫子羽突然出现,他可能以为我被挟持,就出手了。”
话音刚落,窗子忽然被吹开。
冷风撩起纱帘,露出一张沉默阴郁的面容。
郑南衣不由吸了口凉气,她呆了呆,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做什么。
寒鸦柒并不像寒鸦肆那样规矩地停在纱帘后,他一把撩开珠链,径直闯了进来。
“还痛吗?”
郑南衣有些害怕地瑟缩着,前车之鉴,她有点怕这个变态拿手戳她伤口。
“害怕,当时就不要替我挡着。”
寒鸦肆听得迷糊,前面宫子羽说她帮他挡剑,怎么寒鸦柒这里也是她在帮他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