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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走的很快。
留了尉迟绒一个人在房中,似百无聊赖,似困倦袭来,所以她迷迷晃晃的蜷缩在塌上,逐逐闭了眼睛去。
房里不知何时点了香,趁着尉迟绒的睡,愈发浓的厉害,猜不透是什么样的梦,尉迟绒很快便陷入了挥之不去的魇,偶皱眉,偶舒气,偶翻来覆去,总不得安宁,而后——
惊醒。
大口大口的喘气。
抬手执在胸口,试图平缓,可半晌,只觉得苦楚难耐,自己搭了自己的脉,那毒不安稳,横冲直撞的分外可以。
是落了地,虚晃的脚步挪到桌前,也未曾看清楚盏中是何,急切的一杯,直接仰头而下,凉薄窜喉入腹,似是有一瞬的舒,而后便是更明显的难过。
再试探,果然乱了章法。
尉迟绒“不能死,绝对不能”
大抵是神智上的混乱,尉迟绒多少有一些口不择言,她为数不多的清醒,就是取了裹在腰间的银针,入皮三分,她还活着,再入,她死不了。
尉迟绒晃了晃“徵公子说了不会让我死”
对,没错,宫远徵会救了她的。
尉迟绒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再扎一针,入骨五分,手不能轻易的挪动,稍有参差不齐,便是废了,腾空的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服,不可抑制的,咳了血。
混了雨夜撕扯的伤,尚存一丝气息。
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眼前路,尉迟绒似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她看见了她的爹娘,还未开口唤一句,便是满目疮痍的赤红色,爹娘身死眼前,再闭眼睁眼,是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手筋被挑断,左肩被贯穿,可人还活着。
太快,太快——
是寒鸦妄的脸,是寒鸦妄说会让她长大,是她牵着寒鸦妄进了无锋,入了药池,有了身份。
从此——
尉迟绒“我叫尉迟绒”
无锋寒鸦妄推了眼前的药“喝了吧”
尉迟绒端起在嘴边,第一次,所以好奇“是什么?”
无锋寒鸦妄阻止了她探究的继续,皱了皱眉“别嚼,只要咽下去”
尉迟绒还是想问“什么毒?”
无锋寒鸦妄对这句倒是如实相告“半月之蝇”
尉迟绒“会死么?”
无锋寒鸦妄:“不会,只要-”
尉迟绒直接打断“不会就好”
只要能活着,再多喝两碗,尉迟绒也不在意,她确实听话,不嚼,入腹,训练,得解药。
从魑到魅,尉迟绒完成的格外好,冷心冷情,无一次心软,故无一人成活。
没错,每次的半月试炼,尉迟绒都没有让同伴活着,即使可以不死,可戾气太重,要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所以能坐在魉阶的尉迟绒,身边无一人。
除了——
无锋寒鸦妄-“也会杀了我么?”
尉迟绒“寒鸦妄,是你养了我”
所以——
不会么?
尉迟绒“别阻止我”
还有一句。
尉迟绒“也别背叛我”
她会。
在这一刻,寒鸦妄无比确定,却又不觉得意外,这才是尉迟绒,或许换一个说法,当寒鸦妄第一次在乱葬岗见到浑身血透了的尉迟绒,当尉迟绒只问了能不能活的时候,就注定,她只能是她。
不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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