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进殿内,不着痕迹看了眼挽着皇上臂弯的仪妃,秾丽妩媚,笑的风情万种。抿了抿唇,一丝不苟的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摆手,眉宇间颇为不耐。
他冷冷挑唇道:“宫中乌烟瘴气,朕如何能安?”
皇后陡然一惊,顾不得一旁恃宠生娇——屈膝样子都不做的仪妃,匆匆福身道:“臣妾掌管后宫数年,不敢说和睦相处,却也没出过大乱。皇上何出此言?”
皇后心中委屈,为枕边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当众质问。她贵为皇后,现在竟比仪妃矮了一头。她自觉问心无愧,错的自然是旁人。
忍不住将冷厉视线移向仪妃。
见她眉目深邃英气,肤色雪白,浅粉胭脂铺开一层绯艳,再细看,凤眸流转却不多情,多给人以锋锐感;朱唇半弯,似日照下欲燃的榴花。
这样的美貌,可谓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巴特玛并不躲避,反而恶劣一笑。
不想做皇帝的皇子是蠢材,不想当皇后的妃子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妃子。巴特玛早听说帝后情深,少时起相知相许,如今看来,倒像戏言。
巴特玛见过皇上的温柔疼爱,也分外享受这份偏爱带来的权势尊荣,皇上对她有男女之情。可对皇后早已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皇后似乎察觉到这个笑容里隐含的轻蔑,心气愈发不顺,连带那张美若天仙的脸也变得异常可恶。她咽下怒火,暗道,好你个和卓氏!
然而很快,皇后愤慨的对象便换了人。
只因皇上先指桑骂槐斥责了一番,她不服输的反唇相讥,句句扎心,本以为皇上会像从前那样退让,谁知竟使他龙颜大怒。不仅唤人杖毙了容佩,还要禁足自己。
“皇上!”
没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几个小太监上前捂住容佩的嘴,飞快拖走了。皇后想要求情,还未开口,被皇上那双格外冷酷无情的眼睛钉在原地。
他只说了一句。
“皇后,你是要忤逆朕吗?”
冷汗浸湿了皇后敷着妆粉的脸,她咬着牙,整个人如至冰窟。事已至此,皇后不敢,甚至失了面向他的勇气。
后宫浸淫数年,骨子里仍是当年骄矜傲骨的青樱格格,皇后怀着巨大的悲痛,不知何处抒发。再启唇,面色亦苍白扭曲,像一尊濒临破碎的瓷器。
“皇上当真被仪妃迷了心智。”
她不敢,不愿怪皇帝,同时摘去了自己应该承担这变故的一部分责任,尽数宣泄在巴特玛头上。
巴特玛牵上他的手,柔声道:“皇上。”
“不必管她!”
皇上怒极反笑,他没有追究先前皇后一党干出的那些荒唐事,包括算计皇嗣,谋害永琏。她还敢在这里扣帽子,“朕看你才是疯了,行为乖张,迹类疯迷,怎配母仪天下!”
皇后抬头,神情倔强。
“皇上总算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吧。当初是您求我做你的嫡福晋,做这个皇后,陪着度过漫漫长夜。可现在呢,偏信他人,宠妾灭妻。”
末了,她朝皇上讽刺一笑,好似山巅处未经融化的一捧冰雪,“皇上,若臣妾是疯子,那真正逼疯臣妾的,不正是您么?”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现在跟仇人没什么两样,想方设法的揭穿对方丑陋虚伪的面具。
皇上胸膛起伏个不停,显然是气狠了。
争吵开始时巴特玛就松开了他的手,学着待在殿里的奴婢那样低眉顺目,努力减少存在感。老天,她就是来画个像,怎么卷进了这等要命的事。
难道这也是皇后的报复?
皇上是天子,自尊心强的不行,肯定不愿意黑历史被他人记住。再往深处想,即便如今短暂忘记了这回事,日后想起来,难免不会大发雷霆。
跟在身边的巴特玛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皇后,真是好算计!
巴特玛自觉想清了其中关窍,对皇后怨言愈深。何况在皇后嘴里,她是迷惑君王的妖妃,这话要是传出去,前头的御史第一个不放过巴特玛。
决不能让她复起。
巴特玛暗暗瞪向皇后,冷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