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和卓氏（19）

自那日后，皇后禁足翊坤宫，非诏不得出，不废而废。仪妃晋皇贵妃，暂掌凤印，妃嫔每日请安也随之改在了承乾宫。

天色渐明，露出宫外的一众莺莺燕燕。

纯贵妃和舒妃位分最高，站位靠近，不免寒暄几句，纯贵妃先开口道:“都是妃子，奈何皇贵妃位极副后，平白高了咱们一截。”

她瞥了眼候在门前的蓝衣宫女，衣着鲜亮，比一些常在答应穿的还要好。可见皇上对承乾宫的眷顾。

纯贵妃是潜邸出身的老人，而皇上更喜欢青春姣美的少女，她早已没了恩宠，贵妃还是靠皇子封的。说这话时，思及自身，难免带出些哀怨。

舒妃性子清冷，一颗心光系着皇上，爱其所爱，恨其所恨。先前对皇后俯首，很难说是不是出于这方面影响。

闻言只道:“皇上自有主张，还请纯贵妃慎言。”

纯贵妃碰了个软钉子，尴尬笑了笑。

此时皇贵妃让人领她们进殿。

殿内幽香阵阵，陈设华贵，俱是千金难求的好物件，堂而皇之摆在随处可见的位置。然而死物终究不如榻上那位粉黛娇眉，钟灵毓秀的美人来得亮眼。

众妃按次序福身，皇贵妃温和叫起。

豫妃来自草原，是个直率张扬的性子，巡视一圈，突然发问道:“咦，怎的不见令嫔？”

巴特玛喝了口茶， “令嫔身怀龙裔，本宫已向皇上说明，让她在永寿宫静养。”

纯贵妃一贯爱捧场，当即赞道:“娘娘仁善，想必令嫔妹妹定会顺利诞下皇嗣，为大清再——”

她还没说完，冷不丁听到旁边一句。

“呵。”

嗯？哪来的人这么不懂事？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愉嫔。这人穿着色调暗淡的旗装，饰品普通，本该泯然众人，却因脸上呼之欲出的不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平白被打断了话茬，纯贵妃心中不快，唇边弧度不变，只笑意冷了几分。她还记着当初愉嫔借势压人的场景，皇后都失势了，一个愉嫔算什么东西。

“愉嫔可是有什么话说？”

想了想，纯贵妃决定推愉嫔一把。

即使不能重创对方，但在皇贵妃那里挂了名头，跟进了皇上眼前也没差别。总归是要倒霉的。

愉嫔霍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向巴特玛，态度之嚣张，令在场众人都是一堵，而后听她说道:

“皇后娘娘还坐在凤位上，是后宫所有人的主子，哪里轮得到皇贵妃越俎代庖？依臣妾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令嫔纵使诞下皇嗣，也同样低贱。”

此话一出，无人敢接话。

连豫妃都转头，好似墙角那尊大花瓶有什么独特之处，她是憨直了些，但还不傻。愉嫔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难保不是受谁指使，或许就是那可恶的老巫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

“本宫得皇上信任，代掌凤印，照看嫔妃自是理所应当。而令嫔腹中孩儿，一生下来即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寂静中，皇贵妃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她看向愉嫔，眼底森寒一片。

“愉嫔，听说你是绣娘出身，伺候皇后得当才得了名分恩典。论起来，你岂不是更卑贱？”

“你!”愉嫔浑身颤抖，奈何无法反驳。

她被捧得太高，养尊处优太久，已然忘了曾经的卑微寒酸，才会分外鄙夷令嫔。巴特玛那么说，可谓是把她身上的遮羞布都扯干净了。

愉嫔站在原地，感觉无数人都看向自己。

她忍了又忍，最后径直跑了出去。

庆嫔摸着镯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果真是天生的奴才秧子，半点规矩不懂。”

等到诸事结束，巴特玛摔了手中茶盏，任由碎片溅了满地，冷笑道:“好你个愉嫔，真是过得安逸，连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扶月上前抚着她的胸膛，劝道:“娘娘莫气，莫要为这人气坏了身子，自有收拾她的时候。”

“呵，本宫从来不报隔夜仇。”巴特玛冷哼一声，想起愉嫔的出身，当即有了主意，“你去叫进保禀告皇上，就说愉嫔挂念皇后，茶饭不思，甘愿以绣娘身份陪侍左右。”

这招可真够损的。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俱是出了口气。

第二日，愉嫔旧疾复发，于当晚就去了。皇上漠不关心，没有追封，丧仪草草了事。

翊坤宫则多了个叫海兰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