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浏览着近几天投资项目的营收数据，桌上的平板支在一旁。平板上显示着实时位置和不断起伏的红色曲线，孟宴臣瞟过平板一眼，回过眼神，手下的数据报告又翻了一页。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孟宴臣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
助理推开门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付总刚刚打来电话，叫您今天下午回家吃饭。”
“知道了。”孟宴臣抬头，把一旁的人身安全监测手环修改方案建议递过去，“手环的外观需要再做一定的调整，不用着急投入市场，先保证产品本身。”
“还有，之前让你查的服装品牌方李子然查的怎么样？”
助理接过修改建议，“能查到他被员工投诉过几次性骚扰，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所以目前来说，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走访一下投诉过他的员工。”
助理点点头。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孟宴臣一个人。
回家吃饭。
孟宴臣放下手中的数据报告，打开手机想问问许沁，结果发现自己打了一半没有发出的信息。他把之前打了一半的消息删除。
重新输入，“沁沁，对不起，我……”
删除。
孟宴臣按了一下额角，最终问出一句：“你今天回家吃饭吗？”
许沁的消息回的很快，“不了，我现在很难面对爸爸妈妈。”
孟宴臣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好，我明天去医院看你。”
对话框内很快浮出一个“好。”
叶子从家教学生家出来，算了算自己到月末能还上多少钱。家教三千，卖服装和翟淼对半分之后四千，画廊兼职三千五，最近代驾接的单少，只有五六百。一部分用作生活，剩下的还给翟淼和孟宴臣。
一万二要是以这个速度还下去，起码要还四个月。
叶子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小电动解锁。
结果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给小电动充电了，此刻正显示着电量不足。
叶子气笑了，拍了张小电动待机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字“屋漏偏逢连夜雨。”
翟淼显然正刷着手机，照片发出去的下一秒就飞速在评论区评论，“用不用我去接你。”
叶子坐在电动上打字打到一半，她做家教的那位学生的家长出来扔垃圾。叶子一瞬间挺直了背，与学生母亲面面相觑。
“小叶老师？”
“子涵妈妈，”叶子站起身来尴尬笑笑，显得有几分局促不安，“我电动车没电了。”
“诶呦，那我送你回去嘛。”
“不用了不用了子涵妈妈，我打个车就好。”
“这里你们学校那么远，打车很贵哒，反正我也没事，小叶老师你等一下哦，我上去取个钥匙。”
叶子见状也不再推脱，“那谢谢子涵妈妈了。”
孟宴臣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叶子已经回到了宿舍，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实时位置退出了页面。
“你在看什么？”付闻樱虽然笑着，但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和审视。
“公司文件，不是很要紧，我们先吃饭吧。”孟宴臣按灭了手机放在桌上。
“前几天你临时推迟了和沈总的会议，他不是很高兴。”
“事出有因，如果沈总心里有这个疙瘩，我不介意上门赔礼道歉。”
“他还轮不到你给他道歉。”付闻樱喝了一口汤，神色淡淡，“我只是好奇，怎么个事出有因。”
听见这话孟宴臣菜嚼到一半，动作放缓，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开口道：“妈妈，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也要学沁沁。”付闻樱低垂下眼，动作不轻地将勺子放到碗中，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妈妈，我和沁沁都是独立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在你的操控之下。”孟宴臣放下了筷子，语气平静，“如果说违背你的意愿就是放弃这个家，我觉得不公平。”
“你！”付闻樱抚住心口。
“妈妈，我吃好了。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孟宴臣站起身来，手肘挂上放在椅背的西装外套，颔首示意了一下。
“宴臣。”孟怀瑾无奈开口，“你要体谅你妈妈，她是想为你们好。”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正常一点。”孟宴臣表情是一种接近冷酷的淡漠，他的镜片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付闻樱和孟怀瑾都看不清他的眼睛，“我不想恨你。”
孟宴臣回到车里后把外套扔到了副驾驶。
他情绪不好，沉默着拧开了车中放着的水喝了一口。天色暗淡，寂静和沉默覆盖了一切，车内光线昏暗，孟宴臣靠在椅背上神色郁郁，眉眼低垂着，眼神没有焦距。
消息提示音响起，孟宴臣轻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点开手机。
叶子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灿烂的，瑰丽的晚霞铺满了整个画面，在视线里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流淌着。
孟宴臣在那一瞬间有一个冲动，他想见叶子。
很想很想。
不是担心，不是愧疚。
他只是想见她。
孟宴臣发过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是。”孟宴臣撒了一个谎。
“那我请你吃饭吧，正好答谢你在派出所那天的人情。”
叶子把地点定在了烧烤摊，孟宴臣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屋子里坐不下人了。于是两个人坐在露天的位置上。
“你这种大少爷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这种食物。”
“我吃过辣条，很好吃。”
叶子一愣，之后被逗得发笑，“你还挺可爱的。”
“我也想请你吃法餐，但奈何我现在欠着两笔债，没办法，只能缩紧腰包了，多省点钱早日还清你这个债主。”
“两笔债？”
叶子倒酒的动作不自然地停了一下，她别了别头发故作坦然地开口，“我之前卖衣服被人骗了，因为假货欠了五万块钱，算上退货盈亏，我要还八万块。我之前和你说要还助学贷款，是我不好意思跟你讲这件事骗你的。”
卖假货?孟宴臣想起翟淼在警局死死不肯供出的上家，神色变得有一点古怪。所以，叶子同时干着几份兼职要还的“助学贷款”是自己在警局替宋焰交的十万块钱。
“孟宴臣，你不开心吗？”叶子看着孟宴臣，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叶子不傻，她很敏感地察觉到刚刚见面的那一刻，孟宴臣身上克制且压抑的情绪。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孟宴臣这个问题。孟宴臣模糊的记忆被唤醒，他记起叶子蹲在路边问他，“你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儿吗?”
——“我只是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没有，我现在很开心。”孟宴臣看着叶子的眼睛，目光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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