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之死8

翟淼没什么大事，药物代谢干净之后就已经清醒了。叶子问她要不要在医院再休养几天，翟淼说：“诶呦，又没什么大事，在医院躺着也是费钱。”

叶子笑了笑不再说话，反倒是翟淼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来，她犹疑地看向叶子，“我之前不知道你和孟宴臣的关系，所以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但现在，我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

“之前我们卖假货的那笔罚款，是他替我们缴付的。”

叶子表情愣住了，翟淼坐到床上看向她。

“为什……”叶子刚问一半就已经对答案心知肚明，“因为许沁？”翟淼点点头。

“做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还真是资不抵债。”叶子自嘲地笑笑。

“孟宴臣不知道你欠着这些钱，对吗？”

叶子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跟他说我是为了还助学贷款。”

叶子忽然觉得一阵命运的无常，她的谎言在一瞬间又和孟宴臣交织了，她的卑劣和虚伪出自一人，互成因果。

她的追求不等同于她的勾引，但她的谎言成了上位者审判她的工具。

孟宴臣的偏见则成为这场审判的天平。

于是叶子的所有接近都成了别有用心。

——

“我对她有偏见？当初说担心她走歪路的人可是你。”肖亦骁开始翻旧账。

孟宴臣在路边停下了车，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他一眼，脸上神情淡淡，“下车。”

“孟宴臣？”肖亦骁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扔到路边。

“这边很好打车，前面左拐几十米就是地铁口。”

“你要是缺钱，打车车费我报销。”

孟宴臣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但凭借肖亦骁多年对他的了解，孟宴臣这反应不像生气，反倒像——自责？

肖亦骁回顾自己刚刚说的话，察觉到一点，孟宴臣在自责，对那个酒吧服务生。

肖亦骁早该知道，孟宴臣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傲慢与疏离从来不比自己少，只不过在他的教养包裹下呈现出光鲜亮丽的温和外表。而那个酒吧服务生能让孟宴臣说出这种话，肖亦骁终于放下那些劝孟宴臣“迷途知返”的大道理，叹了一口气，“我也劝不了你，付姨那边我会先帮你瞒住的，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和我说。”

孟宴臣没说话，肖亦骁下了车。

孟宴臣没有太长的时间释放自己的情绪，回公司后很快调整好，叫助理把自用的改版手环和使用说明给叶子快递到了学校。叶子的事处理的很快，孟宴臣回到公司后助理又快速调整了工作安排，把延迟的会面预约到了第二天下午，那几个新投资项目的近期发展也被整理成册放在了孟宴臣桌上。

孟宴臣翻开最上面的人身检测手环项目报告，“手环最迟什么时候能够投入市场？”

“九月中旬左右，目前研发阶段和自测阶段已经结束，产品送到市场部门检测，获得许可就可以投入生产。”

“先下去吧。”孟宴臣继续翻着报告。

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叮的一声响，孟宴臣打开页面，弹窗弹出消息，“已检测到001号佩戴手环。”

孟宴臣身上的气场再看见消息提示的瞬间柔和下来，进入页面把编号改成叶子的名字。

屏幕上的画面显示着被监测者的脉搏、心跳与身体温度等一系列身体数据。

红色曲线不断地起伏着，象征着叶子鲜活的生命力。

孟宴臣看着画面上的曲线竟然诡异地感觉到安心，不仅仅对于叶子活着这件事，还有一种掌控欲上的满足。

叶子发来了微信消息，是一张照片。孟宴臣点开图片，无机质的银色手环套在手腕上占据画面主体，露出宿舍桌子的一角，桌上堆放着专业课的书籍，台灯开着，灯光柔和。

紧接着又过来一条消息，“孟总查阅。”

“实用性不知道怎么样，但要是送我一对的话可能看起来会像犯罪分子。”

孟宴臣勾起了唇角。说是像手铐的话，其实实质也没什么区别，孟宴臣想，但还是敲敲打打写下了几个字，“随身佩带。”

叶子发了一个猫咪表情包，然后回了一句，“孟总，你不适合这么说话。”

“现在的女生都不吃这一套了。”

孟宴臣第一次对于回叶子的消息几番斟酌。

叶子看着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叶子原本还满怀期待，几次过后退出了界面，对翟淼吐槽，“一个人给你发消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就是不回什么意思？”

“谁？”翟淼和另外两个室友从自己的座位上齐刷刷回头，洞若观火。

助理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魔幻，不近人情的孟总坐在位子上问他，“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什么？”

“？”助理小哥第一次失去了表情管理，用震惊地不断震颤的瞳孔回答了孟总的问题。

“没事了，你下去吧。”孟宴臣显然也觉得自己特意把助理叫来问这个问题有些离谱，低下头按了按额角。

助理小哥强装镇定地点头应下，转过身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再也控制不住。刚出办公室就马不停蹄地在社畜工作群发了一条消息，“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孟总刚才问我什么！”

群里马上有人回，“有屁放。”

小助理打字，“‘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什么’孟总原话。”

群里响应积极。

“有情况。”

“老树开花。”

“只有我注意到孟总说的是小女生吗？”

孟宴臣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尚不知情，他看着界面半晌，最终发出一句，“那你呢？”

女生宿舍发出一阵怪叫，叶子被室友围在中间，新显示的消息在屏幕上亮着。

“行了行了，你们别开我玩笑了。”叶子按灭手机，示意室友们散开。

等到室友们都走开后，叶子一个人跑到了露台。天色已经晚了，夜间的晚风吹过叶子的头发，很轻柔。她想起孟宴臣递给她发圈时说的那句，“外面风大。”

等了有一会儿，孟宴臣收到叶子的回复，“我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