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寂静，直到妄川面无表情地抽出铅笔，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整栋教学楼，居危趁乱上前拉着妄川就往外跑去，根本没人敢阻拦。
而外间的闻风而动的学生不明真相，看见妄川身上有血也不敢上前，诧异又茫然。
即便有反应过来的，也来不及追上两人了。
一路从后门翻出学校，居危才向妄川伸手：“手机。”
“干嘛，想叫救护车？”
“手机！”
妄川冷着脸将手机拍在居危手上，转身就走。居危一边打着120，一边追妄川。挂了电话后，他加快脚步拦住妄川。
“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你刚刚想杀人。”
“没错。”
居危不理解，甚至有些抓狂：“她只是拿了你的画册而已！上面只有一张画！”
“我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给别人。别人拿了我的东西，我不开心，杀了她解气又如何？”
别说只是只有一张画的画册，就是忘川河底一步迈入她领地的魂灵也得被她打散。
要不是忘川的特性保证了魂体不会彻底消失，谁知道三百年后河底监禁的普通魂灵还有没有。
或许是看居危呼吸越来越急促，脸气得通红。妄川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点，“再说了，这不就是话本生成的世界嘛，本身就是纸片人一个，杀了一次，下一次轮回她又会活过来的。”
“在你眼里，纸片人就不是人了吗？”
居危显然是代入自己了，妄川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当即尖锐地反驳回去：“你不要一副谴责我的样子，任务者执法者其实都是一回事，我不信你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不管直接或间接，不管主观或无意都是一样的！”
妄川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从居危口中了解的天工系统，以及这段时间系统给的任务就可以看出来。
天工系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顾森湘什么性格？
纯真善良也脆弱。
易瑶什么性格？
自卑怯弱也尖锐。
齐铭又是什么性格？
毫无特点的乖孩子。
但是唐小米呢？
有心机、有恶意。
瞧瞧系统给的什么任务，让唐小米找到攻击易瑶的理由。要是真让她找到了，傻子都能推测出后面会发生什么。
左右不过是将易瑶的事情大肆宣扬，煽动学校里的人欺凌羞辱她。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顾森湘可能是无辜牺牲品，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妄川不觉得自己对唐小米出手有什么错，在自己出气的同时还解救了别人，两全其美。
就算自己猜错了，先前假设都不成立，唐小米只是偷了一个本子而已。
即便如此，结局也不会改变。
居危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组长提醒他不要激怒妄川，被关了三百年放出来的犯人能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
是他一叶障目了，是他滤镜太厚，是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妹妹。
他视对方为亲人，说不定对方以前也只是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纸片人。
“想来也是，你一个任务者，又不是真的小孩，怎么可能找不到回家，甚至先于我认出我以后还假装不知道，还要隐瞒。”
居危说的这些妄川都不记得，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耍我很好玩吧？”
无理取闹的男人是听不进解释的，更何况妄川也无从解释起。
“你以前就没有叫过我哥哥，你从小就不爱理我，长大以后好不容易见面了，你知道我是谁却不认我，还是我自己上赶着找你、问你，你迫于无奈才敷衍我一下。”
居危的记忆丧失了一部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相信了自己不是妄川的哥哥，直到妄川消失的那一天。
“你第一次叫我哥哥，是在你打算要离开的最后一天，甚至还不是真心的，甚至最后都在骗我。”
不知不觉，居危已经泪流满面，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不知道妄川是出于怎样的理由要这样做。
后来他猜测过是因为任务，那些都是因为对方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现在他看了什么？
妄川根本对那些任务不屑一顾，剧情人物也是不开心就直接杀掉了。
她哪里有过不得已啊？
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出自她本心！
是她自己不喜欢纸片人，是她自己不想认亲，她自己要舍弃……
“还有你的时光机，明明……”居危顿了顿，偏过头去缓了一下。“那个执法者说按照剧情你应该把时光机给我，让我回到过去改变一切，可是你却想毁掉时光机。”
当时因为时间问题，时光机没有被彻底损毁，居危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开启已经损坏的时光机。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被永远困在过去。
他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妄川什么都不记得。忽然，看着那双冷静的眼眸，他所有还未开口的话都变作了叹息。
“你去自首吧！不管是在四象境还是这里，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
妄川听完对方那一长串的自白，本来还有些动容不忍或心虚的。可让她自首这话一出，全部化作虚无。
只见，她一字一顿地回复：“你、在、做、梦！”
妄川表情蔑视，毫无心理负担地走开。居危望着她的背影，手背翻转，一条无形的魂链飞速追上妄川，将其层层困住。
“嗤……”
这笑声，不屑极了。
只一个用力，那条特殊的魂链便一整个被震碎。与其连接的居危也在瞬间受了反噬，血气上涌，一张口便是大片鲜血。
妄川回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半晌才开口。
“你以为你为什么被选为我的观察者，是因为你优秀吗？是因为执法者配置的特殊魂链，有恃无恐吗？其实都不是。”妄川一步步逼近居危，这下子两人身上都带血了。
区别只在于妄川身上的是别人的血，居危是自己的血。
那血，有些碍眼。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我第一次见你便有一种熟悉感，这样熟悉感让我对你生不起什么恶念，你说的那些过往我也欣然接受。”
妄川不知道和亲人该怎么相处，她认为在一起就可以了，平时无关紧要的小事退让一步也无妨。
但不代表对方可以强制改变她什么，强制让她做什么。
她讨厌这样。
“若是寻常执法者，在他们出手阻我时便会被我灭杀，但我不会杀你。”
这才是天工系统将居危选做妄川观察者的真正原因，只有居危在这个位置，天工系统才能一直掌握妄川的动向。
妄川捏着袖口帮居危擦掉嘴边的血渍，语气平和。“我不知道我以前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但是……我没有轻视过你，也没有不在意你。他们是纸片人，你是纸片人，我难道就能例外吗？都是一样的。”
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擦干净的隽秀脸庞。
“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及时行乐，随心所欲的吗？世界是真是假、人是否真的有血肉都不重要。至于规则，不管是天工系统还是这个世界，谁要去管他？无法束缚我的规则，就是不适用于我的规则，也是我不必遵守的规则。”
居危想开口反驳，但妄川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对我动手，虽然最后伤的是你不是我，但我还是生气。”妄川一脸为难，随后看向一处，笑了起来。“我不想杀你，但你会有别的惩罚。”
不等居危想到妄川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只见下一刻对方的身体便迅速透明直至彻底消失。
居危连忙打开监察系统，这才勉强捕捉到妄川运去的背影，定位地图上两人的距离也在迅速拉远。
她逃跑了。
她、逃跑了，留下的烂摊子他收拾！
居危顿时感觉心脏疼，被反噬的。他干嘛要用魂链啊？有那么气愤吗？这下好了，这下完了才对……
妄川一整个人间蒸发，居危作为唯一一个亲属，后面配合警方的调查，跟受害者家属道歉，赔偿损失等都是他。
没有钱就写欠条，课余时间打工还债。
而妄川则是找了一大型图书馆泡着，反正居危能找到她，等对方实在不想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自然会主动来这里。
来不来，走不走，都是居危自己选择。
直到……第二个剧情任务到了截止时间。
“啪嗒”
一本书从书架掉落，经过的人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掉了，上前捡起来按照编号放回原处。
在高耸的书架角落，一个影子缩在那里，无人察觉。
妄川死死咬着后槽牙，心头暗骂不止。这狗*的系统，你祖宗十八代都****，自己坏事做尽还拖别人下水，你可真是个***……
真tm的痛，魂都电麻了。
狗系统。
忽然，一团阴影从头顶笼罩而下。妄川抬眸，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对方眼中的担忧竟然让她瞬间感到委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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