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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十章 开端

戬吒——云间月

天道鸿蒙自有定数,以水载舟,亦水覆舟;

启建夏而历四百余年,传至桀王,荒淫无道、乾坤颠倒,成汤取而代之,定国号为商。

殷商传承三十一世,仿佛夏之交替,祖宗基业如断弦;

帝辛纵容奸臣当道、为乱朝纲,独宠妖妃妲己,残杀妻儿,造虿盆炮烙坑杀忠臣良将、建鹿台劳民伤财,致使百姓愁声怨气障天。

九仙山桃源洞外,一少年着天青色窄袖劲装,眉眼端正,神色清冷,手提两柄约五尺三寸的长剑,有板有眼的武动着;

“殷郊,看样子,你已经适应了山中的修道生活,我也能放心了。”

鲜红的身影轻点足尖,飘然落于人前,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

“哪吒!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突然造访,属实有些惊喜。”

殷郊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长剑顺势收入豹皮囊中,快步上前,却将将停在半步远的位置,犹豫着不敢再进;

“师父知晓广成子师伯近日在闭关,特遣我来九仙山请他老人家往玉虚宫一叙,因此顺道来看看你,一会儿还要去趟太华山,也能瞧瞧殷洪那小子和赤精子师叔相处的如何。”

“洪儿的性子随和,想来定能相处的极好,你就不必为他担心了。师父月前即入了禁室闭关,不过他说若是玉虚宫来人寻他,便在禁室外叩门三下,他便知晓了。”

“二师伯的性子略显沉闷,不善言语,但阐教门下素来护犊子,师伯也不例外,你与他相处莫要有太大的压力,想来再处些日子就习惯了。”

哪吒瞧得出殷郊有些不大自在,许是不适应广成子的脾气,耐心的安慰到。

殷郊是大商的太子,自小锦衣玉食惯了,人人见他都是奉承居多,若无意外,待帝辛百年后,他将成为大商新的王……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自从妲己入宫后,帝辛就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不仅残杀忠臣良将,更是将直言不讳的姜皇后挖眼凌迟;

殷郊和殷洪为母报仇,失手后,被纣王手下的亲卫追杀至城郊,后得武成王黄飞虎相助才勉强逃出生天,然妲己仍不打算放过他二人,无奈之下,殷郊和殷洪只得扮做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时常露宿街头和破庙;

但好在他二人命不该绝,殷洪喜文厌武,身子骨弱,连日来的奔波和饥饿终是病了起来,殷郊心急如焚,却身无分文,求至药铺外,反被凌辱,幸遇出外游历的哪吒,不仅治好了殷洪的病,还照管起了他二人的衣食,后又分别将他兄弟二人送至九仙山和太华山修道,此等恩情,无异于再造。

“我知晓,师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自他收我为徒便为我安置好了住处,教导一途也耐心十足,并未不适之处,莫要担心。”

殷郊轻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

“如此便好,修道最忌心急,殷洪心性恬淡,加之赤精子师叔也是个擅劝人的,我不担心他,但你就不同了,我知晓你大仇未报,心中郁结难消,但在你实力未成长起来之前,一定要耐心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也不过是虚长我半岁而已,怎的像个老学究?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断不会再行那莽撞之举了,你也别总是皱着眉,多笑笑。”

殷郊轻抚平哪吒微蹙的额间,浅浅一笑,神色郑重到;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吧,若是哪天心情烦闷,自去乾元山寻我便是了。”

哪吒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殷郊的脑袋,人是他在和李靖决裂之后救下的,几日的相处,他与殷郊、殷洪生起了几分同命相连的无奈,殷郊心中的恨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如此,他希望殷郊能活的轻松些……

“师父大半的时间都在闭关,往后少不了要去乾元山叨扰你,可别嫌弃我啊。”

“那可说好了,我在乾元山等你,正好近些日子学着古书上酿制桃花酒,你替我尝尝。”

“第一杯给我留好了,不许给旁的人!”

哪吒挑了挑眉,月牙儿似的弯了弯眼睛,笑到:“放心,少不了你的。”

殷郊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灵动的风姿,无声的勾起一抹宠纵,多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里……

只可惜哪吒本就是顺路来看望他,几句闲聊,哪吒便匆匆离开了。

行至太华山,赤精子和殷洪正在后山对弈,见哪吒到来,师徒二人都笑弯了眼睛;

“哪吒大哥,好久不见!”

殷洪不过一十三岁,正是活泼的年纪,猫儿似的飞扑到哪吒怀里;

“调皮!”

哪吒稳稳接住怀中的少年,宠溺一笑,冲着赤精子微微颔首;

“你小子总算是来了,小洪儿天天在本座耳边念叨你,耳朵都快被他喊聋了。”

“师父!哪吒大哥,你别听师父胡说八道,我有好好修炼的!”

“看的出来,进境很大,继续努力。”

哪吒轻握着殷洪的手腕,三指搭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叔,玉虚宫有请,您快些准备准备,莫要误了时辰。”

“玉虚宫?你怎的不早说!都怪你们两个小皮猴,本座若是误了时辰,少不了又得挨师父一顿训斥了!”

赤精子猛的站起身,圆滚滚的身子跑得极快,一阵风的功夫就没了人影,看的哪吒和殷洪哭笑不得。

之后哪吒又分别去了趟五龙山云霄洞和九宫山白鹤洞传话,金吒和木吒本想留哪吒谈谈与李靖的事情,皆被哪吒借口有事,躲了过去。

山中无岁月,除了闭关修炼的日子,哪吒偶尔也酿酿酒,跑去玉泉山找杨戬下下棋,或是被杨戬拽着去凡间游历散心几日。

不得不说,杨戬是个有心人,他总能寻到令哪吒眼前一亮的风景,二人的关系也与日俱增,自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二哥,玉鼎师伯近日都在玉虚宫待着吗?我来了好几次都没见他。”

“你有所不知,师父前两日与太乙师叔对弈,棋差一招,输了两颗极品仙丹,这半个月里,都待在房间里研究棋谱呢。”

杨戬淡淡一笑,拢手凑到哪吒耳边,小声解释到;

哪吒以手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怎么年纪越大越幼稚啊?话说,玉鼎师伯每次都被我家师父吃的死死的。”

杨戬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师父赢了得去哄太乙师叔,师父输了,闭关研究一段时间棋谱,还得去哄太乙师叔,不然就没人陪他下棋了。”

“二哥,你每次赢了我,怎么不去哄我啊?”

“冤家,你这话可是亏良心啊,我哪次不是快赢了就被你耍赖悔棋?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赢过吗?”

杨戬不由瞪大了眼睛,用力揉了揉哪吒的脑袋,反问到;

“我……我哪有悔棋啊?你比我年纪大,本来就应该让着我啊!”

哪吒心虚的瞥开眼睛,理不直气不壮的反驳了一句。

“你啊……”

杨戬长叹了一口气,瞧着小冤家别扭的神情,无声的笑着,他当然会让着哪吒,谁让他那么喜欢他呢……

“师弟,你果然在玉泉山!杨师兄,金霞见礼。”

“师弟不必多礼。”

杨戬微微颔首示意,他已于月前得元始天尊敕令,尊为三代首座,自是不必向金霞还礼。

“金霞师兄?你是来寻我的吗?”

“师弟,快随我回乾元山,师父有要紧的事寻你。”

“这么急吗?二哥,我过两日再来寻你。”

哪吒不由皱起了眉头,回身冲杨戬挥了挥手,忙唤出风火轮,带着金霞离开了。

“整日怠惰修行!是不是又跑去玉泉山寻杨戬去了?”

“师父,您不是也整日寻玉鼎师伯对弈吗?徒儿这可是向您学的。”

哪吒调皮的眨了眨眼,轻拽了拽太乙真人的拂尘,笑到;

“少嬉皮笑脸的!为师与你玉鼎师伯是有要事商议!岂能一概而论!”

太乙真人抬手敲了敲哪吒的脑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哪吒鼓了鼓脸颊,悄声嘀咕到:“怎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忒霸道了点!”

“又在念叨什么呢?为师让金霞唤你回来自有要事相商,你即刻往穿云关一趟,相救于黄飞虎父子,莫要误了时辰。”

“黄飞虎?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哪吒皱了皱眉,在记忆中思索着;

“自然是耳熟的,若论起来,这黄飞虎可是你的亲娘舅!”

哪吒的小声念叨,太乙真人听的清楚,不由提醒到;

“师父一说,徒儿便想起来了,我娘向我提过几次,只是听说舅父官拜武成王,乃是殷商的肱股之臣,居于朝歌,但常年领兵在外,因此未曾有缘相见。”

“正是如此,你舅舅叛出朝歌,也是那帝辛造的孽啊。你此行务必保证黄飞虎父子安全抵达西岐后再返回山门,以免再生波折,去吧。”

“徒儿领命!”

哪吒恭手一礼,驾着风火轮,眨眼间便向远处飞去……

风火轮乃是三界至宝,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已到了穿云关外,哪吒候了片刻未见人影,便寻了路边的一颗树,找了根粗枝坐下歇歇脚,心底暗暗思忖着酿酒的时日。

不多时,马蹄的踢踏声渐渐清晰,哪吒微眯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脚踩着风火轮,怀抱火尖枪,立于半空……

“吾当生长不记年,只怕师尊不怕天,昨日老君从此过,也需送我一金砖。”

少年红衣飘摇,清俊的面容勾起一抹弧度,仿佛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可知本将军身份?不想死的就赶紧让路!”

说话的是汜水关总兵韩荣座下前部将军余化,擅使一杆方天画戟,腰间一羽“戮魂幡”不容小觑。

“小爷长居于此,莫说帝王将相,就是三清真人路过,也得留下点儿买路钱,若是不给钱,爷可没法儿放你走!”

哪吒傲慢的扫了余化一眼,自顾自的扣了扣手,完全没将余化放在眼里。

余化也是个火爆性子,岂能容下哪吒的挑衅,二话不说便架起方天画戟杀将上来,哪吒也不甘示弱的提枪迎上;

少年的筋骨柔软,天赋绝佳,即便经验不及余化,也能应对的游刃有余,五十多个回合后,余化的招数已经被哪吒吃透,渐渐落了下风;

“早早给了买路钱多好?瞧瞧你,非得自取其辱!”

“黄口小儿!既然你自寻死路,就休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了!”

余化挨了哪吒一脚,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趁此间隙,忙招出腰间的戮魂幡,口中默默念起咒语,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似乎已经瞧见哪吒被厉鬼撕碎的场景……

“戮魂幡也不过如此!既然你非要送给小爷,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哪吒无魂无魄,自是不受戮魂幡的制约,瞧着余化黑如炭般的脸色,抓起戮魂幡便塞进了豹皮囊中,得意的挑了挑眉;

余化见势不妙,飞身上马,也顾不得身后的黄飞虎等人,立时逃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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