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x云之羽（11）

　　几人背光而去，夕阳的光晕撒在他们的头顶、肩膀……为洁白的长袍镀上金边。恍若神祇。

　　​宫门的人后来才知晓，那本就是神来到了人间。

　　无锋大将损失惨重，剩余的人在宫门精锐的围杀下，也将命留了下来。执刃殿内，三位长老与角宫宫主听完雪重子的讲述，再加上宫远徵、花玄、宫尚角等人的作证，证实了宫门后山冰幕后的根本不是异人，而是冰族的神。

　　虽然无量流火被带走了，但那确实是宫门当初在冰幕附近所得，更何况他们研究多年，并不能掌控那神迹的力量，反而砸了不少人的性命进去。如今既已被神祇收回，那他们也该放下不该动的妄念。此番若不是冰族的神祇出手，宫门本就薄弱的嫡系子嗣更是要雪上加霜。

　　泠夫人怜徵宫只余下宫远徵一人，与角宫宫主商量一番后，在宫朗角的房间隔壁又收拾了一间出来，将宫远徵接去角宫一起生活。

　　宫远徵初到角宫懂事守礼，泠夫人不止一次感叹，他是个很好养的小孩。

　　一天的作息安排的明明白白，不需要大人们操心。

　　早上收集露水，浇灌药草，上午去医馆跟着老医师学医术。下午去徵宫配药、制毒，还得挤出时间来，照顾他的宝贝药草和虫子。

　　晚上的时间，他会在徵宫多呆一会儿照顾出云重莲。平日里在角宫一言不发的小闷豆，晚上在出云重莲前抱膝团作一团，与南星说着一天的学习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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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雾森林里的敛泉边有一棵樱花树。树旁有一个颀长的身影，南星坐在树下。长长的白发曳地，从斗篷下钻出，铺在地上。雪宓走近，南星似有所觉，把接花瓣的手缩回斗篷。

　　“弥生还问我最近她的南星姑姑怎么不去教她幻术了。”雪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冰幕，“你不去落樱坡，日日在这儿守着，是在等他来寻你？”

　　“他太小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他。”

　　“凡人的寿数不过数十载，就算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在我们冰族人的眼里，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儿。”

　　“雪宓。”南星起身，斗篷上的花瓣落了一地，​“我们在这个世界有了很强很强的力量，可我们已经没有要守护的人了。每日机械地修习着幻术，支撑着幻雪山的存在，仿佛这能弥补已经造成的遗憾。可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时常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重生呢？我们用生命守护着冰族和刃雪城，无愧于王族血脉，无愧于臣民君父，也算是死得其所，再来一次，也无怨无悔。我原本可以就这般平静地度过漫长的余生，但是突然出现的人族打破了这个平静，他们的生命力太鲜活了，虽然弱小，可总能牵引着我的心神。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守护那个孩子的一生。”

　　往事容易冰消，雪国之雪终化灰土。​

　　雪宓一时失语，南星作为姐姐，自小做事沉稳冷静，冰王冰后最放心的就是她，交给她的任务都能办好，但最不放心的也是她，因为她无欲无求，来者不拒，为了冰族，怕是联姻火族她都愿意。这还是第一次，南星自己有了想做的事情。

　　冰幕的另一边传来动静，雪宓消失在原地。

　　“应该是宫远徵来了，我去帮你接他过来。”

　　南星没有回头，折下几枝樱花，用幻术做成了个球。她记得，从前雪雾森林里的小孩子喜欢踢球玩儿。

　　雪宓靠在冰幕上，一一扫视面前好几个穿裹得严实的小豆丁，还有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大豆丁。她弯下身子轻扯宫远徵的小脸，假笑道：“这是什么情况呀，南星允许你来就罢了，你这还拖家带口来了？有点过分喽。”

　　“唔，我想偷偷来的，但是被后山侍卫发现了，上报给了执刃和长老们。”

　　“然后呢？”雪宓大发慈悲地松开手。

　　“执刃命我跟随远徵弟弟前来感谢冰族神祇此次的出手相助，帮助宫门度过了难关。”宫尚角向雪宓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也想来亲自向雪宓姐姐拜谢救命之恩。”宫朗角穿得挺厚，弯腰有些费劲，“如果不是雪宓姐姐，我和我娘亲怕是没命了。”

　　雪宓闻言歪了歪头，放下手，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个非常美的笑容，如同倾出了莹蓝色琉璃斛的花蜜，当她根本不想笑的时候，就会这么笑。

　　她指向另外三个没见过的小豆丁，其中一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那他们呢？那孩子哭那么惨，是被你们拐来的？”

　　“不是哦，漂亮姐姐，宫子羽他只是被冷哭啦。”宫紫商放弃替宫子羽遮挡了，一个在六月酷暑里吃冰都能被冷哭的人，支持到现在还没被冷晕过去怎么不算顽强呢？

　　金繁肃着脸，拿着帕子替宫子羽抹泪擦鼻涕，他早有预料，准备了一包袱手帕，一路走来已经耗费不少了。

　　“哦——”雪宓单手放在冰幕上，冰幕蓝光闪烁，现出一个洞来，她收起笑容，冷着脸道，“我不管你们其余人跟着来有什么目的，劝你们把那些小心思都收好了，进去后，别乱跑，也别乱碰不该碰的东西。”

　　她牵起宫远徵的手，率先走在前头，语气重又变得温和：“走吧，南星早就在等你了。”

　　“出云重莲的种子都发芽了，我只是想来给南星姐姐看看。”宫远徵低着头，有些内疚不安，“雪宓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雪宓想，她大概知道南星为什么对这个孩子额外上心了。

　　“怎么会呢？我很欢迎你来。”雪宓揉揉他脑袋，取出编织好的蓝色花环来替他戴上。

　　宫远徵摸摸花环，上面的花他从未见过：“雪宓姐姐，这花环好漂亮，这是什么花？”

　　“是我神界的一朝咲，五百年才开一次花呢。”雪宓又骄傲又怀念，“不过这花只是我用幻术变的，时间到了，也就消散了。”

　　前面的两人一问一答，相处融洽。后面的几个小孩鹌鹑似的跟着宫尚角，不敢说话。宫尚角眸色黯然，雪宓非常敏锐，她怕是察觉到执刃与长老们的讨好之意了，所以对他们这些外人没有好脸色。

　　哪怕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掺杂了别的意图的救命之恩便不再是纯粹的恩情了，宫尚角握拳，他看着宫朗角羡慕又受伤的眼神，第一次在心中暗恨执刃与长老们的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