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绝在绝望中化为灰烬,点点火光飘向弥生手中的圣火源,圣火源吸收了炘绝的生命之火,安静下来。
上一世死状蹊跷、化为干尸,这一世更好,连全尸都没剩下。
弥生换了只手握住它,小口小口冲自己被烫的火辣辣的手心吹气,额间的无尽海之蓝散发着光芒,治愈的星尘环绕着她的手。
“是大哥的幻愈术。”雳光躺在地上,总算能歇歇了,出来一趟,他的手臂算是遭了老罪了,“雪宓,我的手臂好痛。”
“我的脚也很痛,姐姐的腿也很痛。”雪宓同样善战不善治愈,她自小就爱和雳光打架,为此南星没少学疗愈的咒术,王室中幻愈术学得最好的就是铸弓和她了。
南星双手举起施展幻愈术,蓝色的微尘四溢,包裹住受伤的三人。
雳光喟叹一声,雪宓倚在南星的肩头。
弥生的手恢复了,她祭出无尽海之蓝,有了铸弓的幻愈术加持,三人活动手脚,很快有力气站起来。
怕封印一事迟则生变,四人围住圣火源。蓝光涌动,空气仿若凝固,封印之阵缓缓展开。一股澎湃的灵力以弥生为首爆发,蓝色的波纹如同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去。
阵法中央,灵力汇聚成一条条蓝色的光带,缠绕在圣火源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蓝色的灵力如同潮水一般涌出,将整个空间都渲染成了深邃的蓝色。
四人同时变换手势,蓝光化作冰雪,极速旋转着,缩小着包围圈,一层层覆盖在圣火源上。圣火源成了个实心的冰球,又渐渐缩小成光点,被无尽海之蓝吸收。
宫远徵哒哒地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南星的腿,想抱又不敢抱。南星摸摸他的头:“已经没事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般扑上来,很懂事地站在南星的身旁,小心地做一个支点扶着南星。
雳光揉揉他的小脸,稀奇道:“南星,他是谁?看上去真乖。”
“我叫宫远徵。”他含糊着说。
“人家小孩儿的脸都被你捏红了。”雪宓拍开雳光的手。
宫远徵摸摸脸,默默与南星贴得更近了。
雳光想起来自己也有捡到一个话痨小孩儿,他回过头去看,才发现花玄扒拉着昏倒在地上的雪重子,哭得惶然无措,他左顾右盼着,与雳光的目光对上,眼神一下子亮起来。
“王子哥哥,王子哥哥,求求你救救雪重子。”
弥生看到雾蓝色头发的大哥哥重伤昏厥,一溜烟跑过去。
“王子哥哥?咦~”雪宓抱臂鄙夷地看向雳光。
“……都说了叫我雳光哥哥就好!”
雪重子隐隐约约听到小孩子的叫喊声,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他体内,与他的葬雪心经相合,他感受到自己的伤势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甚至内力因祸得福又突破了一层。
他挣扎着掀开眼皮,弥生俯下身子,对他微笑,蓝眸弯弯,长而柔软的头发披下来。
“大哥哥,你醒啦!”
咚的一声,雪重子还在呆愣愣地想是什么声音,接着战鼓似的咚咚声在他胸腔之中激荡,在身体深处奏响,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他的心跳声。
“嗯。”雪重子抿抿唇移开目光,“谢谢你。”
身旁的花玄正被雳光抓住教育下次一定要叫他雳光哥哥而不是王子哥哥,花玄低着头,绞着小手回答知道了,然后又带着某种期望追问下次是什么时候,他一定不会叫错了。
雳光猛然一怔,南星雪宓沉默了下来,弥生脸上的笑也淡了。
“也许,下次再有机会见面,要等很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花玄昂着头迷茫地问他,“是多长啊?”
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们得回去了,他们没有理由在凡世逗留。雪是冰晶编织的障幕,障幕是神秘、掩蔽,冰雪的族民们一贯奉行这种含蓄主义的审美,王族习惯把自己隐藏在一层层冷色调的锦缎、皮草,和轻雾般的白纱垂幕间,正如他们习惯于在幻雪山外竖起冰幕,哪怕没有火族的侵蚀,哪怕如今他们是这世间最后的神了。
“这我可说不准。”雳光瞥到宫远徵攥紧了南星的衣袍,故意说得大声,“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年——”
他越说花玄的眉头越皱,扒着手指头在数数。
“——也许是百年。”雪重子的眸光狠狠一颤。
雳光好笑地看着花玄惊得跳起来。
“百年!”花玄十个手指头都张开了,他摇摇头,“不行不行,我都活不到百年,等不了那么久的。”
花玄脑筋转得很快:“王子哥哥,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能不能提前一些,你出来找我玩,或者我去找你玩也行啊。”
“都说了叫雳光哥哥!”
花玄鬼机灵地摇头晃脑:“下次见面再叫。”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凡世没什么有趣的,你看看这儿,阴森森的,一看就不好玩。你找我就更不用说了,凡人可忍受不了幻雪山的寒冷。”
花玄一噎,这不就是两条路都堵了,再也不见的意思,那不行,他还想再见到这位神奇的雳光哥哥。他急得抠脑壳,可他平时不爱读书,到这种时候漂亮话完全不会说。
雳光不逗他玩儿了:“不过我是个贪玩的性子,倒是会时常出来散散心。”
花玄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他轻拍花玄的小脑袋:“所以下次再见啦。”
他后退一步,看了眼南星雪宓,化作霰雪鸟,飞翔于苍穹之上,往幻雪山飞去。
南星握上宫远徵的小手,他惊觉自己攥的太用力了,洁白的衣袍都有了褶皱。还在低头内疚,几颗出云重莲的种子被南星递过来。
“给,相信你很快就能让它们开花。”
宫远徵没接,他还牵着南星的手不放:“开花了,我就能再见到你吗?”
“我可没这么说。”南星将种子往前递了递,想起他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又补充道,“你若是孤单了,便来幻雪山寻我,你身上有我的灵力,冰幕不会阻拦你的。”
“真的吗?”宫远徵倏地抬头,眼里泪光闪烁,“我真的还可以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南星抹去他的泪,雪宓在一旁欲言又止,“你知道路的,不是吗?”
“嗯!”宫远徵听话地接过种子,他还有南星姐姐,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弥生抬步就要走过去与姑姑们一起回去,手突然被拉住,她懵懵地回头,雪重子像是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弥生:“?”
“我叫雪重子,住在雪宫,那里常年飘雪。或许,可以邀请你有空时去作客吗?”
弥生还没反应过来,雪重子又失落地垂下眸子,抿抿唇:“算了,雪宫无趣,不去也罢。”
“去,我会去的。”弥生连声道,她又想起在雪雾森林里等着她回去堆雪人的雪宝,“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
“当然。”雪重子的眼神骤然被点亮,“我很欢迎。”
“弥生,我们要回去了。”雪宓呼唤她。
“来啦!”弥生冲雪重子摆摆手,“下次见,雪重子哥哥。”
“再见……”
风雪飘散,宫门还是宫门,好似只是幻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