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事

近十二月末，学内休假，众人都回往家里度过除夕和春节，女学内不剩几人，望着快要圆满的明月，心中空的有些可怕，虽然爹娘还活着，但从为了那两袋小米起，在顾白溪心里他们就已经永远的死了。

虽说女学中无亲，但小乏和单婆婆也都还在，年货总归是要备一点的，这不，一大早单婆婆就将小乏差遣出去备年货了。

顾白溪和吴吟住在一个院内，要是平时，打开窗就能看见坐在书案前的吴吟，今日正好没有下雪，又是个明朗的早晨，本以为吴吟也该离开归家去了，但惊奇的是，透过窗户却又在书案前看见了她的身影，吴吟每日都起的很早，明明是同一的结课时间，但她却很忙的样子，回来很晚，有时甚至都怀疑她晚上曾合过眼没有。

顾白溪趴在窗前，摇头晃脑的看了她许久，高挺的鼻梁和眉眼间的英气，十分好看养眼，直到吴吟合上书卷离开她的视线。

顾白溪缓过神来，揉了揉脸蛋，提了扫帚和盛着几件换洗衣裳的水桶朝院内走去，东西搁置在一边，朝吴吟屋内喊道：“吴吟！你有要清洗的衣裳吗，我一并洗了。”

但许久都不闻房内传出声音，顾白溪不禁小声嘟囔：“真是个书呆子，喊她都听不到。”

话刚落，就见吴吟端了木盆推门而出，顾白溪的脸上明亮起来：“我方才喊你，你也不应我一声。”

吴吟将井水倒入木盆，浸湿了里头的衣物，开口说着：“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顾白溪笑笑，与她齐坐在了凳子上，手浸泡在水里搓洗着衣裳：“她们都回家过年了，你怎么还在女学待着啊......”

“不愿回罢了。”

“你这人还真是古怪，别人都是无家可归，你是有家不回。”刚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对她来说会不会有些冒犯，便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与众不同......”

吴吟没有搭话，二人就这样将衣裳洗干净，晾起，待吴吟擦手准备回房间时，顾白溪却突然凑近，塞进她手中一把扫帚，她眉头紧了紧，看着顾白溪：“干什么？”

“你回房间又要看书去了，整日埋在那些书卷里，不是书呆子也要被腌成书呆子了，马上，马上也要春节了，你不如在此洒扫洒扫院子...”见吴吟无动于衷，继而又开口：“辞旧迎新的，把烦恼扫出去，待明年，好的东西就都来了。”

“好的东西.....什么算的上是好东西啊？”吴吟看着顾白溪的眸子道。

“嗯......吃不完的桂花糕！还有，花不完的白银！算了，还是黄金吧......但黄金会不会太过招摇了些？你说呢？黄金好还是白银好啊？”

吴吟面露冷色：“黄金。”说罢便提起扫帚走向了院子角落，将雪都扫出，在院内开辟出了一条小路 ......

“吴吟，你字写的好，到时候要跟这儿写上几幅对联，还有这儿，我会剪一些窗花，贴在这里。”顾白溪一边说着，一边朝周围比比划划：“等小乏带灯笼回来，就挂在这里吧，来年一定红红火火！”

...... ......

夜晚的天气又寒冷起来，许是天上的云都要被冻成霜花，顾白溪裹着被子守在炭火边上，小乏出去采买东西整整一天，顾白溪想着就算贪玩也该回来了，但却迟迟不见她的影子，也许是遇上了故交寒暄了几句，也许是临近除夕街上热闹，留下来看了场皮影戏，也许小乏已经回来去了单婆婆那里，只是自己不曾看见，可不论顾白溪如何想，心底还是难以掩去不安。

翌日的一大早顾白溪便跑去单婆婆住处，询问小乏一整日都不曾回来的原因，单婆婆却道：“小乏中午回来过一趟，放下年货就说是回家探望父母去了，我就准许叫她回去了。”

“那小乏什么时候回来啊？”

“谁知道呢......肯定要过完这个年的吧。”

顾白溪点点头。

院内的几株梅花还未曾凋零，顾白溪便打算晚饭用来煮梅花羹，白米，银耳，陈皮丝熬上半个时辰便好，最后加上梅花蜜和梅花，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既可护肝，又可健脾。

天色渐黑，顾白溪盛上几碗梅花羹装进食盒，往吴吟住处走去，刚开门的刹那，阵阵刺骨的寒风钻进皮肉，还带着几分潮气，浑身上下都是难以消散的阴冷，她不禁的耸了耸肩，起身回去搭上件斗篷，哈了一口气朝外走去。

轻叩了几声门，才提饭盒走了进去，果真屋内是要比外头暖和上不止十分，顾白溪心里念道。

“我煮了些梅花羹，可以护肝又可以健脾，我盛了些过来，你快尝尝。”顾白溪一边说着一边往外端出羹碗，可以嗅得到阵阵梅花香气。

吴吟看着她递过来的汤匙，开口道：“今夜这么冷，你还同我送这些，多谢。”

顾白溪顺势坐下，从袖口处拿出一掌心大的小陶瓷罐儿来：“几十步路就到了，不冷，不知你爱不爱吃甜，这是梅花蜜，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加进梅花羹里，你快尝尝，不然凉了。”

案前的烛火轻轻摇曳着，底部是温暖的橙黄，光影将她们照映在一起，是寒冷冬季透出来的一缕暖光。

“还有一碗要跟单婆婆送去，一会儿该凉了，我要先去了。”

吴吟点了点头，紧接着道：“我正好有东西要还于单婆婆，我同你一起吧。”

顾白溪和吴吟住在女学的西北院，一个院内本是可住下五人，但不知什么原因另外三间房一直空着，有时就被当作客房使用了，不过这样也算是清净，不见得是坏事。

单婆婆跟小乏就住在旁边的西院里，住处挨得紧，用不上几步路，再加上平日也多有单婆婆和小乏照顾，关系自然是亲密的多。

吴吟推开了木制的门板，“吱呀”的声音在这寂静无比的环境内突显的格外刺耳，院内没有一丝的光亮，仅靠树梢上的那轮残月才能看清些路，脚踩在积雪上，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却每一步都紧扣心弦。

现在也还不到戌时，平日里这时间单婆婆都还在忙活，但今日却奇怪的熄了灯，从窗外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正打算迈脚朝院内走去，开门的吱呀声便霎时打破了这宁静，紧接着惊觉从屋顶射出一支利箭，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将顾白溪的视线吸引过去。

眼前的一幕不禁使顾白溪大喊：“单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