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罄州女学被一场鹅毛雪覆盖,雪中裸露出来的竹青色和梅花红成了女学中唯一可观的风景,众人裹上了御寒的斗篷如往常般前往教堂,但今日却与往常略显不同,本次的月试在今早便要开始,路上的学子也便显得匆忙紧张了些。
“白溪你听说了嘛?陈将军,陈文德,他好像要谋反,外面都喊着要抓逆贼抓逆贼的。”
顾白溪心底一惊,陈文德?良久后才开口道:“陈将军为人心善,又极其忠心,又如何会谋反,莫要再信那些传言了。”
“为人心善?他,他可是京州人口中的大魔头!”
顾白溪心底虽愤愤不平,想继续跟她解释,但谋反这种大事在女学私下讨论不知又会被罚上多少:“别说了,待会儿被先生听到,你是又想去领罚了?”
说罢,那女子捂了捂嘴,一副意识到错不在会论此事的样子。
考卷分发下后,众人开始研墨,书写,半个时辰后顾白溪才停下手中的笔,外头的雪景将她的心思引出了窗外,雪愈下愈大,埋没了当下,勾起了往事……
十几年前罄州的一场战乱,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食不能果腹,大雪将城门外的尸体掩着,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冻得黑紫,白雪掺杂着鲜血糊成一片。
战乱减缓,但米贵如油的生活却压垮了很多平民百姓,平日吆喝糖葫芦的商贩子也得靠着沿街乞讨填饱肚子,有些则将女儿卖掉换来两袋小米,顾白溪就属于后者,凭着白净的脸蛋被一位老妇人带去了九天阁。
那时才刚刚七岁,指尖就被琵琶磨出茧子,和仅三天就因练舞磨破的鞋底。
九天阁是一个好地方,一个供富人和皇家赏舞的好地方,对客来讲那是极乐天堂,但对那些歌女,舞女来讲,那是人间炼狱。
没过三日,身上因戒尺和荆条留下来的红痕便布满了全身,顾白溪是有头脑之人,在九天阁纵了一场大火连夜逃了出来。
但没有考虑周到的是,身在乱世,又无生存之路,身无分文的自己又该如何活下去,处于正月,时不时便是鹅毛飞雪,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又怎会填饱肚子,她去抢烧饼,偷馒头,包子,遇到心良的店家许是也就不再计较,要是遇上蛮缠的,定是逃不掉一顿乱打。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连顾白溪都不相信自己能活的了几天,长时间的挨饿受冻让她发烧不断,蜷缩在一处角落,用别人丢下的破麻袋缠在自己身上取暖。
雪花结在睫毛上,糊了视线,只觉一只温热的大手附在了额头,随即而来的是被包裹在棉被里的温暖,有力的声音说着:“我姓陈,是开国将军,我们仗打胜了,以后……不再挨饿受冻了,跟我回军营吧。”
顾白溪在马车内昏昏沉沉的睡着,梦到了烧的红红的碳火和温热的茶水,母亲正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讲着故事,暖和,是真的很暖和……
可最后爹娘还是为了两袋小米将自己卖去了九天阁……
一个时辰已到,先生走过旁来收过试卷:“白溪,白溪!”
“先生。”
先生笑盈盈道:“看着窗外想什么呢?大家都出去赏梅花了,你不去凑凑热闹?”
顾白溪点点头,行礼过后才注意到独自坐在一旁的吴吟。
顾白溪小跑过去:“吴吟!外面梅花开的正好,搭上雪景最适得观赏了,快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