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来异乡的第一天晚上睡得出乎意料的安宁，我原以为我会有些认床，不想一夜无梦直接睡到大天亮。

思乡？念亲？

不存在。

可能真是我天生心冷吧。

早上来到圣斯丁放眼一瞧教室里还没来的人寥寥无几，除却我和一些不知姓甚名谁的同学，就只剩下了，唐晓翼——这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水中的涟漪一样慢慢地在心底漾开来，泛出复杂的波纹。

我到座位上喘匀了气默默摊开练习册刷题，刷了一半我才意识到。

从起床到进教室前我都在认真温习，但进教室后我为什么要想唐晓翼……？

正在写的笔顿在原地然后慢慢在纸上呆愣愣地晕开墨迹，我目光下意识漂移到旁边空着的座位，似乎试图像求平均数一样死板地解出个是非，当然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我沉默了一下随后把落在脸侧的微痒发丝撇到后面，试图重新凝聚注意力，但昨天晚上明黄色的影子却在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跟眼前纷杂的公式混杂在一起——实在没有办法让人专心地刷个题。

美色误人。

可恶……

我揉了揉眉心，索性把笔放下甩了甩手活动活动腕关节，转头一看他的位置仍然是空落落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他身后的窗外，那儿啊有葱郁的叶，有灵动的雀，更有聒噪的不息的长夏。

我就这么看着那只灰色的小雀儿翅膀扑棱一下整个身子就飞离树梢奔赴天际，阳光把它照得熠熠生辉，但是，凡是都有一个但是——这光有点子晃眼睛……

我一边状似无意收回视线一边摘下眼镜揉了下眼晴，用余光小心翼翼观察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唐晓翼确信自己不会被他发现(说真的他苍白的脸真的担得起神出鬼没这个形容)，见他没有异状心下莫名安定下来。

其实那个时候我大概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做贼一样的喜欢一个人。

年少的我没能认清楚自己异常背后的情愫，还窃喜自己终于能定心刷题。

可喜可贺，可悲可笑。

而它终将伴随着时光酝酿成无人可诉的遗憾。

而我没有注意的是，就在我低头刷题之后，从出现起神色就一直不咸不淡的唐晓翼掀了掀眼皮望向已然空无一物的树梢，很罕见的那张苍白的脸上除了张狂就是欠揍的脸上显出几分追忆。

飞鸟终将奔赴远方。

这是一场无人幸免的奇迹。

隐在衣下的右手依旧麻得没有知觉，而窗外凛风乍起——

风雨欲来。

而另一边遨游题海的我不经意抬头活动颈椎，望着骤然灰暗的天，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

没记错的话海龟岛是温带海洋气候吧……？

全年温和湿润，但这个天色怎么看都是大暴雨……

虽然我带了伞，但是一想到自己回去就要被淋成落汤鸡……

手中的题都不香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我头疼地转了下墨水笔，戳了戳答题纸。

至于旁边的唐晓翼则从没纳入到我考虑的范围内，昨晚他的护送说是好心也好犯抽也罢总归不会是我所期待的那样，唐晓翼从来都不是什么稳定可控因素，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我，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不迫地面对一切情况。

因此，天知道当我在校门口遇到斜倚着栅栏的唐晓翼明显在等人时，内心的惊讶以及……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小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