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了暴雨,明黄色的身影在雨中映得朦胧,潮湿的水汽带来藏香,宛若飘忽的梦。
走近了我才发现唐晓翼的衣角都被落在地上反溅的雨沾湿,但他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左手拎着油纸伞的柄右手甚至还插着兜(啊他不觉得闷吗),整个人悠哉悠哉的,大写的一个字就是欠。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口我就想打自己的嘴。
他等人又怎么样,又不一定和我有关系。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救命待会要怎么圆……)
我尴尬又局促不安的立在原地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唐晓翼,雨幕前的身影仍旧狂傲不羁。
他老神在在地一挑眉,“想不到许安继大字不识有路不走之后又点亮了新技能——舌头打结呢。”
我:……
你这张嘴还能说点好的吗?
气闷中我突然被唐晓翼一拽,懵逼中一把油纸伞在眼前一展,伞面薄如蝉翼连上面的纹样都清晰可见,寓意倒是挺好的,吉祥如意岁岁平安。伞骨细长,乌木色黑中透紫,简而言之就是非常贵的样子。
与此同时唐晓翼的声音幽幽地隔着雨线飘来。
“别愣了,快走吧。”
“……你是来接我的……?”
我的呼吸不可抑制地一乱。
大概是雨真的下得太大了,没准我脑子里面也进了点水,说话都不带脑子了。
他轻晃了晃伞柄将伞面中积郁的水抖到地面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如果不是他要用右手插兜来耍帅,绝对会用这只手来扶额以表示心中的无语。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我不接你接空气?”
少年语调上扬,在氤氲的水汽里衬出几分缱绻。
“哦……”
我木愣愣地嗯了一句,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补了一句,“谢谢。”
唐晓翼:……
“你除了谢谢对不起之外还会说别的吗?”
他嘴角一抽,伞下的神情格外微妙。
没等我接话他又话音一转,拽着我的衣袖向伞中心靠了靠——更确切的说是向他怀里。
“想不到居然会有人有伞不躲主动往雨里跳,许安你走路看不看路啊?”
我:……
这人怎么连关心别人都这么毒舌啊……
这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眼观鼻鼻观关心权当没听到,反正雨下这么大。
不知不觉气氛也寂静下来天地间只余嘈杂的雨声。
就像昨天一样他仍然拽着我的衣袖,离得近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栗色的发丝受了潮贴在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他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显得有点儿病弱,像是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遗世而独立,优雅而闲适。
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我不太自在地扭过头,伞外仍是大雨滂沱。
伞下却只有水汽氤氲。
一伞之隔,两个世界。
不知想到什么我突然又无端笑了,引得唐晓翼疑惑转头。
“没什么,”大概是错觉,我居然看到他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关切,“我只是觉得……”
月色下,阴郁的少女一抬头就瞥见一片星光就像很多年前她父母离婚的那个晚上,漆黑的夜幕中,点点繁星为今晚划上句号,却比不上身旁的少年。
“今晚的月色真美。”
唐晓翼怔了一下偏过头去,神情不甚明显,喃喃自语道。
“是啊……”
但月色与雨幕间,你才是我的第三种绝色。
那时候我大抵也没有想到,因为胆怯而未曾出口的情语——
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