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媚

有时候安诺真心觉得孟宴臣和她之间是孽缘，他一怒为红颜，而她恰好到场。韩延深深地看了孟宴臣一眼，把头扭向窗外；林晟“啧”了一声后问韩延：“老韩，咱是不是应该去帮忙？”

安诺白了林晟一眼，意味不言而明，“就看着不好吗？”

打发完闹事的几个人，肖亦骁才发现站在角落的三个人，猛地拍脑袋：“我都忘了你们要过来，见笑了见笑了。”

韩延向孟宴臣颔首，跟在带路的肖亦骁身后径直走向包厢，安诺跟在他后面也一言不发。林晟还是一贯的圆滑，把手搭在孟宴臣肩上，说：“生日快乐啊，一起喝一杯？”

孟宴臣看了眼叶子，再看看一地狼藉，什么话也没说迈步往包厢走去。孟宴臣刚在安诺身边落座还没来得及讲话，门就被推开，叶子径直端了杯水进来放到孟宴臣面前，安诺饶有兴趣地瞄了孟宴臣一眼，孟宴臣看着安诺那张笑得山花灿烂的脸，心里有些慌。

“肖总，换个服务员来。”安诺指了指叶子对肖亦骁说：“再有正义感也还是个小女孩，难免受惊，给人放个带薪假吧。”

听安诺的前半句话，肖亦骁还有点尴尬，以为安诺要借题发挥发作叶子：毕竟叶子擅自送水未经允许就进门。 肖亦骁感叹：到底是安诺，发作起人来都让人找不出理由拒绝。叶子还想为自己辩解，在肖亦骁的凌厉眼神里闭上了刚打开的口，叶子那点小伎俩对在场的各位来说真的不够看，不管有没有安诺，叶子都攀不上孟宴臣这个高枝。

肖亦骁严肃地对叶子说：“还不快谢谢安总的体谅。”转头又对着韩延几个说：“我也受惊了，各位今天可得陪我多喝几杯，给我压压惊。”

有肖亦骁活跃气氛，还有林晟这个捧场王，韩延也适时举杯，这个小插曲就被揭过。叶子抿着嘴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和韩延碰杯的孟宴臣，见孟宴臣一口闷了一杯却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才小声道谢后退出包厢。

夜越深夜猫子们越活跃，又有几个共同的朋友到场，寒暄中气氛便热闹了起来，除了孟宴臣所在的角落。本来就没有听说孟宴臣要来，看到如此低气压的孟宴臣，一头雾水的其他人时不时地瞟向他。

安诺早在林宁进来后就挪动她身边，闺蜜俩正咬耳朵呢，林宁捅了捅安诺，眼神看向孟宴臣的方向。安诺轻笑了一声，拿起手机给孟宴臣发了条微信，又拍了拍林宁的肩膀便起身离开包厢。隔壁包厢，安诺环臂站在窗边，满月的夜，夜色很柔和。孟宴臣推门进入，反手把门轻轻关上，快步走到沙发坐下。收敛的坐姿，身体前倾把手臂放置在腿上，双手相扣合掌，两眼看着眼前的地板。

沾染了夜色的玻璃映衬着孟宴臣此刻的萧索，安诺紧紧盯着玻璃中的他，心情复杂。今天的遇见真的不是好事，以后怕是要换个聚会的地方，就像林宁说的：“这里也不是无可替代，以后换个地儿，这一天天的偶遇也是晦气。”偶遇孟宴臣并不晦气，可偶遇每一个为许沁伤神的孟宴臣是真的膈应人，安诺从来不想当孟宴臣的解语花。

一室的宁静，孟宴臣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扭过头去看安诺。两个人的视线在玻璃的映像中交汇，安诺转身，缓步走到孟宴臣面前。

安诺在心里长长的叹息，屈腿下蹲，平视孟宴臣。孟宴臣有一丝的慌乱，身体向后缩了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生日快乐。”安诺轻轻地说，没有孟宴臣以为的“风雨”，孟宴臣的反应取悦了安诺。孟宴臣却害怕安诺的“平静”，当她收起笑意一脸平和的时候，不是放下伪装，而是不在乎。

安诺似乎读懂了孟宴臣的紧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恢复了照片的浅笑，安抚地拍拍孟宴臣的手背说：“无论如何，在生日这天要允许自己开心一天，无需妥协凭心情行事就好。你愿意留下加入我们，我们会开心；你离开不参与，我们也不会说什么。这不仅仅是寿星的权利，也是你孟宴臣的自由，如果不能全身心以待，最好还是抽身离开。”

孟宴臣拿下眼睛，双手捂着眼没有说话，他只敢在心里说：我不敢。孟宴臣在看到安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回笼，他才意识到从他自以为是地和许沁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错了。孟宴臣的情绪一向稳定，前提是与许沁无关，或者说在宋焰再次出现之前他都是稳定的。在心里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爆发，后劲十足，孟宴臣需要时间自己消化情绪。

可是，安诺看他的眼神让他害怕，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隐忍。十年了，他孟宴臣也只是个凡人，他也渴望轻松愉悦，也想拥抱温暖。

“对比起，我。。。”

安诺打断孟宴臣，说：“没有对不起，也不需要。 这样吧，上一个生日礼物是因为你喜欢而送你；我再送一个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今天的一切都不会被追究。”

孟宴臣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沙哑：“谢谢，还有，我再也不需要蝴蝶标本了。”

也许，孟宴臣从来没有喜欢过，所谓的收集标本的爱好只是内心的纾解。孟宴臣回想起他最初喜欢标本的原因，好像是许沁的几句话，那天许沁指着地上一只被风雨打落的蝴蝶说：“你看它的翅膀多么绚丽，却被局限在这方天地里飞不高，一点点风雨就把它拍在地上再也无法展翅。这多么像我们，明明可以飞得很高，却飞不出妈妈的网。”

安诺看到孟宴臣挥动拳头的那一瞬间，便立刻猜到了情绪的源头是许沁，只有许沁，能如此这般牵动孟宴臣的心绪。回过头的孟宴臣和安诺视线对上时，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挪开眼神，后来孟宴臣先挪开了眼。安诺以为他又会和当年一样一走了之没有任何说明，然而他没有，这种示弱的怯弱成功让安诺心软。

“走吧，寿星，大家给你准备了个小仪式，你切了蛋糕再走。”

在包厢门口，安诺退后一步，示意孟宴臣先进去。孟宴臣推开门的那瞬间，彩带喷出，耀眼的璀璨瞬间盈满包厢。祝你生日快乐的背景音响起，肖亦骁推着蛋糕来到中间，孟宴臣也被几个朋友簇拥着推向中间。

孟宴臣恍然：原来高兴也可以和他有关系，他一时间忘了困扰了他一晚上的负面情绪。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上大学那几年，朋友们也会给他庆生。

孟宴臣捧在手里的是他今天的第二块蛋糕，孟宴臣不是个喜欢甜食的人，但此刻的蛋糕让他很有食欲。孟宴臣一小口一小口地认真吃蛋糕，耳边是朋友们的打趣和调侃声，他含着笑听着没有应承也没有恼。

“咱这些人，也只有宴臣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沉稳。”

“不对。宴臣小时也是阳光开朗的皮小子，上了初中才开始慢慢改变的。。。”

“对对对，自从有了妹妹之后就长大了，不一样了。”

“孟总是好哥哥，不像韩总，带着妹妹调皮捣蛋，受罚时把妹妹推到身前挡箭。”

这可说到安诺心坎上了，她看向韩延，随大流地调侃：“看来大伙儿都是有记忆的呀，哥哥，你可得好好补偿妹妹我。”

“对对对，韩总表示表示。”

孟宴臣看着人群中心的安诺，安诺的视线从人群中穿过，脑袋微侧对他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