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阳光照耀着，但风在树枝间，吹得晴空周围的落叶直打转。他坐在一块林间空地里的小土包上，注视着黑影和黄琳。他们已经召集一些猫来训练战斗技能。
“疾水，你睡着了吗？”这只前独行猫咆哮道，“还有你，叶星！你像一只快死的蜗牛那么慢！”
晴空看到黑影在可怜的叶星耳朵上拍了一下，心里想：黑影太苛刻了，但是他确实能打！
晴空和黑影都没再提起他们在雷宇和凤影面前的那次争执。晴空也不敢肯定这只前独行猫究竟有没有跟着他穿过公路去寻找燃烧之星。
我没看出他那样做过的痕迹，晴空努力安慰着自己，他即使那样做了我也不会感到惊奇。黑影挑战他权威的事情依然使晴空耿歌于怀，不过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他曾对豹斑说过的话。让一眼这样长期野生的独行猫去学会集体生活的规则需要时间，一些突发暴力和争吵其实都很自然。但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晴空专注地观看训练，心里清楚有一点是无可辩驳的：黑影的战斗动作都很狡猾，有些技能和技巧是他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的。黄琳也已经没有了宠物猫的温柔，开始学习使用宝剑，不管她是不是桃花族猫，她都有一肚子坏主意，知道该怎样欺骗敌猫，然后打败他们。
“现在，看这个。”黑影面对着荆棘说，“战斗就是要打赢，对吧？为了打赢，你需要扰乱敌猫。半月，我向你冲过来了。把我打败！”
半月绷紧肌肉，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黑影蹲在地面上，然后向前跃出，仿佛在瞄准着半月的脖子。半月本能地伸出脚掌来抵御他。黑影却敏捷得像蛇。他一头钻到半月脚下，将他推翻，照准柔软的肚子就是一阵猛击。然后，他站直身子，等着这只惊慌失措的公猫重新站起来。
“如果我刚才用的是宝剑，”黑影厉声说，“你的肚子就被划开了。”
半月显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黑影玩笑地哼了一声：“下一次，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半月点了点头，在旁边观察这个动作的其他猫发出了紧张的笑声。
晴空点了点头，表示满意。黑影和黄琳正在让他的猫具有一种作战优势，而其他群体的猫不具有这种优势。他意识到：总有一天，这会很重要。他的战队中没有任何一只猫能够确定燃烧之是是什么。对他们来说，未来依旧像原来一无所知。但是，无论下一个季节会是什么样，丰富的战斗经验都能挽教猫的生命。但除
非别无选择，否则我们千万不要在战争中使用这些技能。他提醒着自己，对上次战斗的可怕记忆仍使他感觉有些恶心。
“能用暗器吗？”黄琳走到黑影旁边问道。
这只老独行猫转头对着他，疯狂地一扬头。“当然可以。这想法不错。在这样的树林中，猫不能仅仅依靠宝剑和长矛，还有很多东西可以造成疼痛。黄琳，你干吗不去寻找一块尖利的石头呢？”
黄琳立即转过身去，冲进树丛中，耳朵竖得高高的。
晴空暗自惊讶：我从来没想过在战斗中使用石头。
“好了。”黑影转身重新面对其他的猫，“现在一对一分组。我想看见你们利用脖子进行佯攻。注意速度。不允许使用爪子……暂时不允许。”
但是，训练还没有开始，一只小猫从空地边缘的灌木丛中钻出，跑向训练队伍。晴空惊讶地凝视着这只金色玳瑁羽毛的小猫，认出那是金雀毛，汇空正在抚养的碧空的孩子之一。森林大火后，他在汇空的营地中第一次看见她。从那时到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少。不，应该从黄琳偷走她的时候算起。他提醒自己，仍然为当时自己没有认出她而有些内疚。
“你在进行战斗训练吗？”她迈着小脚走向黑影，兴奋地问道。“我过来找黄琳。你知道的，他是我们的母亲。他刚才还在这里的……他到哪里去了？”看到没有猫回应，她又说：“我能和你们一起训练吗？我也想成为出色的战猫，但我还有很多东西需复习，对吗？”
黑影毫无征兆地跳到金雀毛前面，将一只手打上她的额头。
“啊！”金雀毛哭叫道，“你没必要用拳头！”
黑影丝毫没动。“我不认识你。”他低声对她喊道，“这让我把你看成敌猫。”
“我不是的！”金雀毛反驳说，“黄琳是我的母亲。你可以把你的手拿开了吗？你把我弄疼了。”
“如果你那样爱你的母亲，”黑影平静地回答说，“就应该过来加入这个群体，不是吗？等到你那样做的时候，你才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晴空在小土包上变换了一下站姿，浑身上下感觉不对劲。猫魂曾经告诉过他们：不团结，就灭亡。
我们不应该再为争夺领地而战，他想着。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一眼又是对的。他的猫群和高地的猫群还处于分离状态，这是有原因的。我们为什么要与外来者分享我们的战斗技能呢？没有一只猫会知道下一只敌猫会是谁。
他眯上眼睛，安心地在小土包上坐下，看看这场对峙会怎样进展。
由于愤怒，金雀毛翅膀上的毛竖了起来。“你不能阻止我见我母亲。”她说，“她不回来，我就不走！”她用拳头去打黑影的鼻子。
黑影轻松地躲开这一击。“要么你离开，要么你打败我。”他历声说：你可以把我打倒，以此证明你是认真的。如果你能，你进可以留在这里。”
“我是一名优秀战士！”金雀毛反诘道，“我一直在和兄弟们并肩战斗。”
“我可不是你的至亲。”黑影阴沉地说，“我不会关心这场战斗后你是死是活。你是要离开，还是要战斗？”
从小猫蓬松起来的羽毛中，晴空看出了她的沮丧和迷茫。我知道她的感觉，她还不能理解这只成年猫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好吧。”金雀毛勇敢地抬起头，表示同意，“如果我必须证明我是多么想见母亲，我就和你一决高下！”
晴空觉得太过分了。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黑影转过身，仰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讥讽。“你们这些猫群里的小猫受到了太好的呵护。”他说，“在野外，小猫们自打一出生，就要知道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要挑战一只猫，你必须和他打斗；你也必须吸取教训，知道你的挑战是错误的。”
晴空能够理解黑影所说的这些话的推理性。金雀毛是个争强好胜的小家伙——也许太争强好胜对她自己没好处。但是，晴空仍然浑身不自在，心里很不安。他不能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是上次月圆时逼不得已的和平让我变得温柔了吗？或者是因为她也算是我哥哥的至亲，所以我要保护她？
最后，晴空认定黑影做得没错。正是因为黑影的直率和不到人注意的智慧，他才同意这只独行猫加人他的猫群。几个伤疤的不会对金雀毛造成永久的伤害！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开始决斗。
金雀毛立即向黑影扑去，在他的耳朵周围狠狠地打了几下。晴空发出一阵笑声，也许她挑战这只老独行猫是对的，也许她天生就是一名战士……
但是，转眼之间，战斗局面就发生了变化。只见黑影的剑从小猫肩上划过。金雀毛随即踉跄跌倒。晴空看见鲜血从疤痕中涌了出来。
黑影瞥了一眼晴空，微微点了点头。晴空明白了。黑影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会退让的。晴空的每一根毫毛都在催促着他从小土包上跑下来终止这场战斗，但他强迫自己留在了原地。
黑影从小猫身边退开一步，甩动着尾巴，似乎在挑战她，让她站起来。金雀毛挣扎着站起来。她显然很痛，但她目不转睛地瞪着独行猫，眼睛里满是怒火。
她确实像她妈妈，坚持到最后……晴天想起了碧空在山地时的样子。
随着一声怒吼，这只小猫纵身跳向黑影，将短刀刺入他的脖子和后背。当她狠狠地揪着黑影的皮毛，并用手抓着他的独眼的时候，她的后脚掌几乎已经脱离地面。“我要见我母亲！”她咆哮着。
当晴空看到黑影绷紧的四肢和竖起的羽毛时，他知道这只独行猫的情绪已经发生变化。但是，他自己的脚掌却像是被冻在了小土包顶上，仿佛他看见的是一场噩梦。
黑影毫不费力地将小猫从背上甩下来，然后骑到她身上。他将短剑嵌入她的侧腹，然后一扭头，撕扯起她的肌肉。金雀毛发出一声哀号，用柔弱的小手无助地拍打着攻击者。黑影毫不留情地把她翻转过来，又开始撕扯着她翅膀上的毛。
其他的猫站在周围看着。由于恐惧，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他们明显不敢介入，因为他们的头儿已经同意这场战斗。子夜和疾水看上去格外痛苦，两只母猫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晴空。
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也让晴空惊愕不已。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只独行猫打算杀了小猫，给她一个致命的教训。而我却让这样的事发生！
最后，他终于迫使自己移动脚掌，从小土包上跳下，冲过空地。“停！”他尖叫道。
黑影抬起头，露出沾满金雀毛鲜血的短剑，一只手依然紧紧压着她无力抽搐着的身体。晴空惊骇地意识到为时已晚——他不能在黑影击出致命一击之前赶到金雀毛那里。
但是，就在那一刻，一道橙色的影子从树丛中飞出，落到黑影身上，把他击出几步远外。紧接着，锋利的宝剑刺入他的头部一侧。黑影顿时尖叫不已。
黄琳！当晴空认出那是曾经的桃花族猫时，浑身立即放松下来。
“放开地！”黄琳咆哮着，连续不断地用手和宝剑攻击着黑影，“她是我的孩子！”
这两只猫在地面上翻滚着，都用手紧紧锁住对方的身体：色们的宝剑都在奋力曲伸，想击中对方。
晴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停在金雀毛旁边。金雀毛仍然躺在草从中，伤口鲜血直流。他心里讨厌和同情交织。这只金玳瑁色小猫已经没有意识，只有胸脯微弱的起伏说明她还活着。她的两助和翅膀上都有可怕的伤口。
一只无助的小猫！晴空想着，内疚像暴雨一般袭来。我刚才究竟是怎么想的呀？
他绝望地转向其他已被惊呆、仍在观望的猫，声音颤抖地说：“我需要帮助。快，我们需要蜘蛛网来止血。”
所有的猫立刻分散到灌木丛中。他们的态度让晴空心里涌起无以言表的感激之情，他们没有因为看见他允许这场不公平的决斗发生而背离他。但是，片刻之后，他就抛开了这种感情。
这已无关紧要，现在最要紧的是挽救金雀毛的生命！
晴空隐约知道黄琳和黑影依然在空地另一边的某处打斗着，但他却不想去关心他们。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只受伤的小猫身上。
子夜是第一只带着一大堆纱布回来的猫。她向她的前同宿猫弯下腰，温柔地擦去她伤口上的鲜血，把纱布覆盖在伤口上。纱布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但是，随着其他的猫带回更多的纱布，流血慢慢被控制住。虽然金雀毛还没睁开眼睛，但她的呼吸变得厚重和正常了。
“她这下没事了吧？”子夜焦急地问。
晴空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叹息，回答说：“我希望如此。但我们需要把她带回营地去照顾。”
当他意识到黄琳和黑影的嘶吼声和尖叫声已经归于沉寂时，他想：很好，战斗已经结束。现在我可以处理他们两个了……
但是，当他向空地的另一边望过去的时候，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黄琳四脚朝天地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鲜血凝结在他的皮毛和周围的草叶上。黑影坐在他旁边，平静地擦着宝剑，清理着羽毛上的鲜血。
“作为一只桃花族猫来说，”他说，“他打得还不错。”
晴空听到了其他猫恐惧的喘气声，仿佛感觉到血管里所有的血液都结成了冰。
“噢，不。”半月喃喃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恶心，“黄琳这样死真不值得。”
“他只是为了保护孩子。”子夜低声说。
晴空费了好大的劲，才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他抖了抖皮毛，命令道：“把金雀毛尽快带回营地。你们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对待她。一只猫先跑回去告诉耀羽用苔藓给她做一个柔软的窝。”
子夜马上跑开了。叶桦和叶星温柔地抬起金雀毛的身体，小心地不让她伤口上的纱布移位。当他们进入树丛中的时候，疾水走到他们的正前方，小心翼翼地拔开树枝和荆棘的卷须，不让它们们触碰到小猫的皮毛。
当他们都走远了以后，晴空才慢慢穿过空地，向黑影走过去，黑影还在清理着自己，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晴空在离这只独行猫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而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他努力地不让自己说话结巴。
黑影抬头望着他，他耳朵的毛因为凝结着血块而直立着。“愚蠢的桃花族猫。”他粗声粗气地说，声音里充满着蔑视，“他应该清楚地知道不能挑战我。我杀死过比他强硬得多的猫。”
“像那只小猫那样的？”晴空问道。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对这只独行猫的讨厌。“你几乎把那只无助的小猫活活撕开。难道就是为了好玩？”
黑影轻蔑地摇了摇头。“那只小猫太傲慢。”他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弃。现在，她已经吸取了宝贵的教训。”
晴空拔出宝剑，用手向黑影头部一侧狠狠打去。独行猫轻易地躲开了，还嘲弄地看了晴空一眼。
“你不能阻止我为了荣誉而战。”他告诉晴空，“真实世界就是这么回事。”
荣誉？晴空想，这只猫就没有荣誉！
他再次向黑影发起攻击。但是，这只独行猫仍然像第一次事样轻松地躲开了。“在我们这里是有规则的！”晴空嘶吼道。
“你们所说的规则就是个笑话。”黑影龇牙低叫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谁会真正关心别的东西。假装不这样，只会导致心痛……和疾病。”
晴空的心不安地怦怦乱跳起来。疾病？“你对这种疾病知道些什么？”他盘问道。
黑影依然不屑地摇了摇头。
“那只鸟病得很重。”晴空继续说，他的恐惧随着每一次心跳加剧，“你知道的事情远比你告诉我们的要多？”
“我可以非常清楚地告诉你，你们这些猫群中的一些猫注定难逃一劫。”
晴空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黑影的话，但他感觉背上的毛已经竖了起来。“哪些猫？”他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影又摇了摇尾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想惹麻烦，我想我可能只关心自己。”
晴天注意到，黑影那只独眼里流露出令他作呕的恶毒，顿时怒火中烧。他扑向黑影，用两只手把黑影按倒，用宝剑刺进这只独行猫的脖子。黑影挣扎着，但愤怒给晴空注入了新的力量。
每一个本能都促使他一直刺住这只猫的喉咙，让卑鄙者的鲜血流到这片草地上，直至流光。但是他知道，这会让他把自己降低到和这只泼皮猫一样卑鄙的水平上。所以，他直起身，放开黑影。独行猫跳起来，用一只手摸摸耳朵。
“离开这里。”晴空命令道。但他愤怒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要回来，否则我会亲自杀了你。”
当黑影瞪着他的时候，晴**然意识到了一直在困扰者他的事情：这只独行猫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态，只闪着恶毒的光。
“你会杀我，是吗？”独行猫问道，“这是真的吗？”
晴空感觉血液直充双耳，提示他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是，黑影转身走开了，走向空地的边缘，钻进树丛中。
晴空做了一个深呼吸。黑影已经走了——可我却感觉他带走了我所有的荣誉。晴空意识到，自己应该在黑影当着凤影和雷宇的面挑战他权威的时候就驱逐这只独行猫。我该怎么向我的猫解释发生的事情？
晴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背上挨了重重一击，惊愕地大叫一声。利剑刺入他的背部，黑影勒住晴空的脖子，瞄准他的眼睛。
那是黄琳想出的毒招！晴空想着，发疯般地试图甩开黑影。当黑影的短刀从他脸颊上抓过的时候，他感觉一阵刺痛。
晴空故意让身体瘫软下来，趴到地上，接着猛地翻过身，把黑影压到身下，然后扭转身来，用剑猛刺泼皮猫的肩膀。黑影的手终于松开。晴空从地上跳起来，大口喘着气。
“你想杀我，是吗？”黑影冷笑着，起身面对着他，“你想杀黑影？如果黑影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他就不会活到今天。”他向晴空吐了一口唾沫，用手指着他脸上的伤口。“留着这个伤疤吧，作为同我的纪念。”他喊道。
当这只独行猫溜进树林的时候，晴空觉得自己四股在发抖，他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他感觉自己已被完全击败，仿佛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
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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