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在我们该回家了。”凤影宣布说，“是回到森林，还是回到山上的崖谷中，每只猫可以自由选择。”

“我没有住在这两个营地中任何一个里。”云波插话说，“但我欢迎任何一只猫来我在岛上的家。”

雷宇看到猫儿们走来走去，神情依旧很不安。渐渐地，猫儿们聚集成两个群体。一群猫围绕在凤影、疾风和雷宇周围，另一群猫围绕在晴空周围。

子夜正在向晴空身边的猫靠拢。看到这个情形，雷宇感觉皮毛刺痛。他向前走了一步，但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行动，闪尘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他吃惊地看着妹妹，一双绿眼睛睁得溜圆。

“她不可能想离开我们吧！”闪尘惊呼道。

子夜肯定听见了他的话，或者说是注意到这两只公猫在注视她，因为她向他们走了过来。“我不能确定我是否想回山谷。”她抱歉地眨眨眼，喃喃说道，“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直期待着见到鹰眼和月岭……”她哽咽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在她说话的时候，晴空从他的猫群中走出来，走到他们身边。“如果子夜想去森林，我很高兴能够带着她回去。”他声明道。

子夜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地面。雷宇忐忑不安地意识到了她的真实想法。但我对此无能为力。大家已经同意彼此和平相处。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说：凤影说得对，每只猫都有权利选择想要居住的地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又一次证明了没有任何事情是永远相同的。

但是，闪尘明显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怎么能离开我们？”他对亲妹妹喊道。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子夜用翅膀抚摸着哥哥的肩膀。“森林离得不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她充满期待地凝视着哥哥。

闪尘犹豫了片刻，张开嘴好像要回答，但随即又把目光移开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难过地摇了摇头。

雷宇看着自己忠诚的朋友，温暖和感动像巨浪一样涌上心头。他向闪尘走过去，用翅膀轻轻拱着这只年轻猫的侧腹。“子夜说得对。”他说道，“她不会离得太远。如果战争能够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不应该把我们看成两个分开的群体，而应该看成是一个大的群体，只不过分成了两个部分。”

闪尘点头表示理解，但他看起来依然不开心。

他当然不会开心，雷宇想，我将来一定要照顾好他。

两群猫逐渐分开，一群向山地走去，另一群沿着斜坡走向远处的森林。只有云波没有动。当雷宇疑惑地望向他的时候，他甩了甩手。

“我很高兴你们似乎已经解决了分歧。”这只银灰色翅膀公猫开口说。

他的话刺痛了雷宇，仿佛有另一只猫正从树林中召唤他似的。我一直觉得在森林里更舒适一些，他回想起在灌木丛中潜伏捕食的感觉是如何自然。他看出其他的猫似乎也在思考云波的话。但是现在看来，我是属于山地的。汇空和闪尘都需要我来照顾他们。

他点头礼貌地向云波告别，走向凤影和疾风。晴空向他们走过来，眼神十分尴尬。

“我想现在应该说再见了。”他难为情地说，“但是欢迎你们随时来拜访我们。边界不会再有守卫。我发誓。”

凤影生硬地点头向他致谢。“下一次月圆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相见。”她提议道，“到那时，我们再看大家相处得如何。”

晴空低声表示同意，返回他的猫群中，带领他们飞上斜坡，走进树荫中。雷宇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最后一根翅尖消失在灌木丛中。

“走吧。”凤影说着一摆尾巴，招呼自己的猫群。“我们回家。”

但那么多的猫都离去了，还有家的感觉吗？雷宇悲伤地想。

天空猫们向高沼地进发时，他走在最前头。尽管他们都发了誓，但他还是感觉不安。他们可能会和晴空的猫群和平相处，但他忍不住怀疑这和平能够维持多久。

曙光透过树枝照射进来，当他们走到森林边上的时候，日光变得越来越强烈。他们步伐缓慢，因为大家都一瘸一拐，痛苦地在风尾戴中穿行，不时绕过黑莓丛。由于伤痛和悲哀，他们都很虚弱。汇空一步一喘。

如果现在有任何东西攻击我们，我们就会成为乌鸦食。雷宇这样想着，担心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味会引来掠食者。

仿佛回应他的恐惧似的，几步远外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他愣在那里，张开翅膀，示意其他猫停止前进。他品味着空气中的气味，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等着伏击他们。不是狐狸或者獾的气味。但无论灌木丛中潜伏着的是什么，都是一个大家伙，不是猎物。

“谁在那儿？”雷宇喊道，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很大，带着命令的意味。“自己出来！”

过了一会儿，三只猫从一丛冬青中钻出。他们看起来都很瘦，处于半饥饿状态，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他们夹着翅膀，紧张得毛都竖了起来。

三只猫站在雷宇面前，当雷宇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时，他们看上去既畏缩又有些挑衅。其中两只是公猫：一只长着淡棕色羽毛，只有翅膀尖是黑色的；另一只是很大的虎斑猫，耳朵出奇的小。那只黑色母猫浓密的金色羽毛缠结在一起。雷电稍稍松弛下来，尽管他们目前有伤在身，但这三只猫也不可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母猫第一个走上前来。她迎着雷宇的目光，开口说道：“我们看见了那场战争，也听到了你们战后说的话。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再接纳三只猫。”

凤影走上去，站在雷宇身旁。“你们很明智，没有卷入战争。但你们是谁？”她问道。

“我叫谷心尘。”母猫回答道，“他们是豹斑和黑曜。”

虎斑公猫低下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能猜到我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他问道。

雷宇被他们友好的语气吸引了，忍不住回答说：“黑曜很容易猜到。那只猫翅膀上有几圈黑毛，像黑曜石一样发亮。”

闪尘正好奇地绕着那只大虎斑猫转圈。

最后，闪尘大声说：“你肯定是豹浏，因为你的翅膀像豹子的花纹，脾气也像豹子一样。”

“什么？”豹斑直面闪尘，咬牙低吼道。闪尘急忙打起精神准备战斗。

雷宇向前一步，但谷心尘张开翅膀阻止他。“没事。”她安慰他说，“豹斑看起来是个大暴徒，但他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柔软的心。”

“不像你！”豹斑反驳道，并从闪尘身边退开。

谷心尘张开翅膀，翅膀上的羽毛竖了起来。

雷宇咕噜笑道：“我明白了，谷心尘！你和你们刚才藏身的那丛灌木一样柔软，对吧？”

当谷心尘用翅膀恼怒地抖动树叶的时候，黑曜和豹斑会心地笑了。“也许吧……”她承认道，但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两个朋友。

随着太阳的升高，光线从树叶中间穿透过来，雷宇感到一阵疲惫席卷而来。他需要回到山地去睡觉。睡好多好多天。

“你们为什么想加入我们？”凤影问这三只陌生猫，“你说你们听到了战场上的嘶吼声和惨叫声。你们看不出我们受伤了吗？和我们一起生活并不容易。你们也许要帮着照顾伤者。”

三只猫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豹斑向前走了一步。“是的，我们目睹了昨晚的战争，能够看出你们经受了什么。但是为什么那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和你们共享一个家呢？我们因为你们的勇气而尊重你们。”

想到这三只猫竟然亲眼见证了他们鏖战的恐惧场面，雷宇羞愧得浑身燥热。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勇敢的。

“我们认为你们都很勇敢。”豹斑继续说，“我们喜欢在山地上生活，但如果只有我们三个，生活很艰难。我们也认为，由于我们的加入，你们也会受益。我可以击退任何猫。我和幽蓝猫交战的时候甚至也曾占过上风！谷心尘很擅长感觉出哪些猫值得信任。”“这是真的。”谷心尘插话道，“如果你像我这样难以取悦，肯定会感觉到哪些猫应该受到怀疑。黑曜是一只优秀的潜行猫。他的翅膀能够把他带到任何地方，而且像猫魂一样毫无声息。”

“猫魂？”凤影看着地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鼠耳看起来很困惑。“这只是我们的一种比喻。”他解释说。“没有真正的猫魂在这里生活。如果有，那一定很诡异。”他假装打了个寒战，说完了自己的话。

雷宇很小心地避开凤影的目光。看来，这三只猫并没有亲眼看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们没有看见猫魂。

疲惫再次像乌云一般向他席卷而来，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躺到自己的床上。他听到了同胞们纷纷表示同意的声音，还看见一些猫在点头。“那么，走吧。”他对三只陌生猫说道，“你们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

说罢，他扇了扇翅膀，示意其他猫继续前进，自己领着新来的猫穿过山地，向山谷走去。他四肢疼痛，每走一步都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