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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呼吸 第十五章

严江CP同人文

严峫看见江停了。

在医院清晰的监控录像中,那人佝偻着身子从病房里艰难的走出来,虚软的步伐犹如踩在了棉花堆里,又仿佛是深陷入沼泽之中,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力气。

强撑着走了一小段路,严峫看见江停弯着腰无力地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只手紧紧按压着自己的小腹,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虚弱与痛苦。

刹那间,眼底如同飙出了殷红的血,强烈的悔恨和心疼就像毒蛇般狠狠一口咬住了严峫的心脏,五脏六腑都浸透了毒液,痛得让人发狂。

我把事情搞砸了!他神经质地抓着头发想,我怎么会把事情搞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陈昌平死了,那是命案最重要的线索,却因为自己的冲动与鲁莽而被掐断了。更令人崩溃的是,刚刚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江停,居然也被自己看丢了。

短短一天,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挤压成碎片,湮灭在令人窒息的深海中。

“他最后出现的画面,是从医院后大门直接走进了马路对面的棚户区,那里面没有摄像头,无法再确认行踪。”蔡麟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指着监控视频向面色沉毅的步重华说道。

严峫俯下身子直直凝视着屏幕,看见江停单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角尽头,像一叶飘萍遁去无踪。抑制不住的痛楚如同泉水喷涌,汩汩地流淌至浑身每一个角落。牵挂着那人尚未痊愈的伤口,担忧着他还没有治好的肺部感染,心疼着他孱弱至极的身体,想着那刺骨的风,瓢泼的雨……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只说了一句,种种复杂的情绪全部哽在了喉头,他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剩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监控室里没有人敢吭声,胶水般粘稠的静默笼罩了每一丝空气。步重华怜悯地摸了摸他微微弯曲的脊背,平素如利剑般刚硬的线条,此刻竟然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

“棚户区属于北华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他们对这里比较熟悉。立刻给派出所发协查通告,让对方安排警力对整个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步重华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

一张张印着江停照片的图纸分发到了参加搜寻的警员手中,所有人都笔直而立,一道道目光从雨衣兜帽下注视着面色严谨的步重华。

“这是一位重大刑事案件的目击证人,他的安危至关重要。”步重华环视着这群年轻的民警,沉声道:“请大家务必认真仔细,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所有警员齐声回答了一句,便冒着哗哗的雨声分散在了纵横交错的小巷之中,井然有序的开始了细致的搜寻工作。

雨水在天地间连成难以计数的线,触目所及,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严峫和步重华一行人也踏入了地势复杂的巷子中。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双脚被缠着难以挣脱的无形锁链,向着冰冷的深渊无穷无尽的延伸。

如此寒冷的天气,一个刚刚才从重症监护室中死里逃生的人,究竟会去了哪里?他那极度虚弱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倘若病情出现恶化,而孤零零的他身边连一个施加援手的人也没有,这该怎么办?如果悄然晕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而大家又遍寻不见,那岂不是危险至极吗?

各种可怕的猜想如同此刻天际上黑黝黝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了严峫和步重华的心头。

“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严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自责得无以复加。

“严峫……”步重华看着他,轻声喟叹道:“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江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我却能体会到,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似乎曾经身陷囹圄,拼尽全力逃出来,但依然草木皆兵,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戒心。”严峫仰起头,任凭雨水浇淋在脸颊上,仿佛以此来惩戒自己的疏忽一般:“我明知道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不安,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护在身边,而不是托付别人去照顾他。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江停肯定不会走的……”

“严哥……对不起……”走在一起的蔡麟愧疚得头都抬不起来:“是我太大意了……”

“不怪你,真的,是我的问题。”严峫搂了搂蔡麟的肩膀,低声说:“我知道他记忆出现了缺失,就应该耐心的陪伴着,一点点帮他找回来。”

“其实,他对我的戒备已经在慢慢减少,只要再假以时日,应该就能逐渐接受我了……”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伏在自己怀里痛哭失声的情景。当时的江停,收敛了所有的戒备与防御,他难过的流着泪,双手紧紧箍着自己的腰,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仿佛此刻的严峫已经成为了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依靠。

“他心里的冰已经在渐渐融化了,在这个时候,我根本不应该离开他。明知道他没有安全感,还把他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严峫的眼睛哀伤得好像星辰尽数陨落的黑夜,看不到一丝光亮:“是我把他弄丢了……都是我的错……”

四面一片雨声,无数的水流顺着屋檐的瓦片飞溅下来,打在人身上噼啪作响。步重华在雨幕中将目光投向了失魂落魄的严峫,一贯冷峻克制的眸子里难得的闪烁出一层恍若温柔的微光。

“别那么沮丧,打起精神来!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他的。当初江停受伤的时候,呼吸心跳都停止了,最痛苦绝望的时刻你俩不是都闯过来了嘛。放心吧,再大的风雨总有停歇的时候,你们幸福美满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严峫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将视线移向那一栋栋简陋逼仄的小房子。墙壁上裂开的缝隙如同怪兽黑洞洞朝外窥探的眼睛,越往里走,那种惨淡破败的气息愈发浓烈。茫然四顾,强烈的悔恨与思念吞噬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江停……你究竟去了哪里?”他无计可施的看着眼前曲曲绕绕,四处延伸的小巷子,一颗心仿佛被极度的焦灼烫出了一个大口子,从里面流泻出无尽的悲伤与惶恐,滔天灭顶似的将他整个人彻底湮没。

“媳妇……早点想起我来,好不好?”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像被砂石磨过一样,令人听着又酸又胀:“你已经迷路很久了……老公真怕你……不再记得回家的路了……”

罗大妈去学校接小孙女冉冉放学。小姑娘背着刚买的新书包,一路上又唱又跳的,高兴得好像一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

“跑慢点,小祖宗。”罗大妈嘴里叮嘱着跑在前面的冉冉,每一丝皱纹里都荡漾出慈爱的笑意。

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她妈妈在怀孕的时候才检查出患有心脏病,医生建议放弃孩子,她舍不得,心里想着赌一把,没想到才七个月的时候就支撑不下去了。危急关头,医生剖腹取出了胎儿,而母亲却抢救无效,连孩子都没能看上一眼就与世长辞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失去妻子不久的老雷又在工厂出了意外,落下残疾不说,工作也丢了。为了养家糊口,每天只能早出晚归的跑黑车,孩子从小就交给罗大妈抚养,祖孙三人艰难度日,过得异常拮据。

可能真的是好心有好报吧,今天早上,因为心存善念而给自己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那位看上去病恹恹的年轻人不但爽快地包了儿子的车,临走还主动多加了五百块钱,感谢罗大妈对自己的救助。

这笔钱对于家境困难的一家人来说,无异是雪中送炭。小孙女的书包破了很久,一直是罗大妈缝缝补补又将就着继续用,得到了酬金之后,老雷带了一部分在身上做盘缠,其他的都给了母亲。罗大妈一咬牙终于给小孙女买了一个新书包,看着孩子喜出望外的兴奋劲,老太太心里却是酸涩不已——这些年,真的太委屈这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了。

狭小的巷子,一股子冷风挟带着雨丝迎面扑来,空气中充满了凛冽的凉意与湿气。老太太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大声呵斥着在雨水中嬉戏的孙女:“别去踩水!你看你,鞋子都湿透了,待会小心弄感冒了!”

“哟!罗大妈回来了。”突如其来地听到身边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扭头一看,原来是派出所的片警小李。

这片棚户区鱼龙混杂,治安条件很不好,派出所的民警经常来蹲点执勤,处理邻里纠纷,所以大家都很熟悉。

“喔,是小李啊,下那么大的雨怎么还出来办案?是哪家又丢了什么东西了吗?”罗大妈含笑问道。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小李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图片递给罗大妈看:“您今天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罗大妈接过来仔细一端详,刹那间,虚空中仿佛朝她伸出了一只无形的利爪,掐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老太太一眼就认出,图片里这张清隽俊秀的面孔,不正是包走儿子车辆的那位年轻人吗?

“他……他犯了什么事了吗?”罗大妈惊惧得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

小李笑了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们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跟一件重大的刑事案件有关。为了找到他,现在全城的车站,码头,机场,高速公路,交通主干道都在设卡盘查。看监控录像,这个人曾经到过这一片区,您有没有看见过他呢?”

“重大的刑事案件!……全城都在设卡盘查!……”这两个要点仿佛亮闪蹁跹的霹雳,一下更比一下猛烈的炸在了罗大妈的颅脑中。

如果这人是一名通缉犯,那送他出城的儿子岂不是成了同伙?到时候会不会也会被抓起来蹲大牢?唯一的指望要是进去了,这一老一小可怎么活?

难以控制的慌乱与惊恐顺着脊柱爬满全身神经,那么冷的天,老太太居然吓出了一身汗。

“罗大妈!罗大妈您怎么了?” 小李看见老人家眼睛发直地愣在原地,好像魂魄都丢了似的。小伙子有些担心,连呼了好几声才把老太太乱成一锅粥的意识唤回来。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小伙子不安地问。

罗大妈急忙摇了摇手,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血压有点高,有时候头昏脑涨的,不太听得清别人说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拉着冉冉的小手,着急忙慌的往家走:“我要回家弄饭了,一会孩子该饿了。”

小李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后面追问了一句:“哪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个人?”

老太太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绊了一跤。勉强稳住身形,她嘴唇哆嗦着回答了一声:“没有!”紧接着,就拉着小孙女逃跑一般的疾步离开了。

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止了,天色已近黄昏,周遭的一切逐渐变得黯淡,黑暗正一寸一寸地侵吞着整个世界,而严峫就一动不动地僵立在街头,仿佛已经站成一根没有生命的化石。

望穿秋水,他多么盼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安然无恙的突然出现在眼前,带着恬淡的微笑,轻轻说一声:“严峫,我在这里。”可是,他等了那么久,等到全身都被大雨湿透了,而心心念念期盼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津海市作为北方重要的贸易港口,拥有着极其发达的交通网络,除了主干道,还有无数条蛛网般密集的道路延伸至全国各地。

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犹如石沉大海,江停的一点踪迹都搜寻不到。

一条条令人失望的消息不断传来,每听一次,胸中的火焰就被浇灭一回,到后来,就像一块燃至尽头的木炭,只剩下一点点欲灭不灭的微光,苟延残喘的挣扎在大家的心上。

“江停虽然伤病缠身,可是他反侦查的能力太强了。我们警察会从哪些地方入手,他简直了如指掌。所以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远到外地办案的吴雩回来了,一听说严峫和江停这边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根本顾不及休息就立马赶过来和大家汇合,眼看着严峫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他一针见血的做出了精准的分析。

严峫听罢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该为江停缜密的心思感到自豪,还是应该倍感失落。进入棚户区搜查的最后一名警察也出来归队了,一群人几乎把整个辖区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仔细的翻查了一遍,但是,依然没有找到江停。沿着棚户区辐射到四周的所有街道摄像头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一帧关于他的画面,仿佛从走进那条巷子之后,整个人就化成了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忙活了一整天,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时间拖得越久,找到他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得再想些别的法子才行。”坐在路边的警车里,廖刚心急火燎的对大家说道。

“联系津海市所有的传媒渠道,出重金悬赏令,费用我出。如果能够调动起全城的人都主动加入寻找江停的队伍,人多力量大,也许就能把他挖出来了。”严峫面色凝重的说道。

“全市所有的传媒渠道?那得花多少钱啊?”廖刚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江停在我心里的位置。”严峫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又呼地全吐了出去。在缭绕的白雾中,他回过头去怔怔地凝视着江停最后消失的那条小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削瘦单薄的身影。橙红色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慢慢燃着,最后一直燎到了他的手指才惊醒过来,急忙松了手,燃尽的香烟坠落在地面上,然而,手指已经被烫伤了——真疼啊,仿佛一直烙到了他的心。

雷电在天际嘶鸣着划破苍穹,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呜呜地响。举目四望,荒凉的路边,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小村庄,一群乌鸦从天空飞过,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云霄,让开车的老雷心里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悚。

他有些不安的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坐在后排座椅上的江停,只见那人双目紧闭的蜷缩成一团靠在车窗边,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簌簌滚落,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痛楚。

“你没事吧?”老雷有些担忧的问。

“没事……”他的回答虚浮而无力,低弱得几不可闻。自从确定车子已经离开津海市范围,那口一直支撑着自己的气陡然便泻了,万般痛楚宛若海潮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腹腔里好像燃着一团火,这火在肺腑里焚了起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而凉嗖嗖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又让人牙齿都在轻轻颤抖,浑身的肌肤就像浸在了冰水里一样。两相夹击,一会儿好像坠入了熊熊的火焰中,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滋滋冒青烟。一会儿又像是被架在了冰山上,彻骨的寒意一直透到了骨子里。江停不由自主的发着抖,一阵阵头晕恶心,肠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着,一个劲的直想吐。

这条盘山路实在让人太难受了。可是没办法,自从在医院附近遇到匆匆赶来的警车,江停就知道自己逃跑的事情已经被警方知晓了。下一步,必定是四处设卡搜查,高速公路,所有的交通主干道肯定都不能再通过了,只有那些密密麻麻通往周边各个乡镇的小路,才是警方没办法完全布控的死角,也是他们逃离这座城市的唯一途径。

老雷原本以为是接了一趟轻松活,没想到一出发,这人居然告诉自己,不走高速公路,也不走宽敞顺坦的国道,省道,他回恭州的路线竟然选择了最偏远曲折的县城老路。要知道,走这条线,路程遥远不说,路况还非常不好,那不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吗?他当时就有些想打退堂鼓,但江停主动告诉他,酬金翻倍,这句话让老雷又忍不住动心了。如此丰厚的报酬,在城里跑大半年都不一定赚得到。哎,路难走就难走吧,反正把他送到恭州之后,自己就从高速公路回来,最多就耽搁那么两三天的时间,为了那笔钱,老雷屈服了。

江停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完全愈合,肺部又发生了感染,此刻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浑身的不适都一起躁动叫嚣起来。他弓着腰,一只手死死摁着剧痛无比的伤口,几乎控制不住快要溢出喉咙的呻吟。更要命的是那种强烈的恶心感,一呼一吸间吞噬着他仅存不多的力气,让人连喘口气都觉得异常费劲。

“谢天谢地,跑这半天,终于看见有人烟的地方了。油箱快见底了,我得赶紧去找个油站加油。”耳边突然听到老雷兴奋的说话声。江停忍过一阵尖锐难捱的疼痛,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

这样的乡村道路,一般也都会设有小型加油站,老雷沿着路边搜寻着,果然找到了一家。

“师傅,加油吗?”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热情的迎了上来。

“是的,把油箱加满了。”老雷停了车,才回答了一句,只听车门一响,江停脸色煞白的走下来,声音沙哑地问:“卫生间在哪?”

小伙子用手指了一下,江停捂住嘴巴,趔趔趄趄的就直奔而去。

“怎么了?闹肚子了?”老雷笑着朝他喊了一声,那人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疾步冲进卫生间,还没等跑到蹲坑前,就一头扎在洗手池那吐得天昏地暗。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狂跳,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膜都在轰轰地不断震荡。排山倒海般的呕吐欲让他连声都发不出来,满口的酸水同时从鼻腔和喉咙里喷了出来,腹部在急剧收缩,难耐的巨痛飓风般冲击向四肢百骸。他下意识用手去摸,触手一片温热黏稠。“伤口,大概是裂开了……”心里模模糊糊浮出这个念头,紧接着,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哇”的一下喷得满池子都是。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被全部抽干,他虚弱不堪地用手支撑着洗手台,看着满池星星点点殷红的血渍,有些狼狈的想:“我怎么会吐血了呢……”手指颤栗着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冲走自己的呕吐物,江停闭着眼睛忍了又忍,想静等那种痛苦能够慢慢缓过来。然而,席卷全身的疼痛和眩晕如同沸腾的滚水,刹那间就势不可挡的溢了出来。从干呕到呛咳,最后气紧得喘不上来,江停知道自己坚持不住了,他徒劳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然而,一层密不透风的黑雾迅速笼罩过来,遮住了眼前所有光亮。他颓然倒了下去,像一瓣枯叶自枝头凋落。

老雷加好了油,江停还没有从卫生间里出来,开了那么久的车,烟瘾犯了,他就走到路边点了一根香烟,惬意地吞云吐雾起来。

裤兜里的电话突兀地发出了响声,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老妈打来的。

“喂,妈,我也正想给您打电话呢,包车的路线有改变,我可能要晚两天才回来,您不用担心喔。”老雷吸了一口烟,微笑着说。

“儿子,你现在正在开车吗?”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紧张。

“没有,我在油站这加油呢。”

“那……包你车的人和你在一起吗?”母亲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的问。

“没有,他去卫生间了,咋啦?”老雷有些诧异。

“儿啊,出大事了!”母亲终于放开了声音,听上去快要急哭了。

“出什么大事了?妈,您别着急,慢慢说!”尽管老雷也被这句话吓得心脏都猛然紧缩,但他努力克制住惊恐不安的情绪,急切地问。

“那个包你车的人,是一名通缉犯!今天派出所的民警把我们这一片都翻了个底朝天。他们说,全城都在搜寻这个人。儿啊,我们闯大祸了!这可怎么办呐?”电话那边的母亲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的炸弹当头砸下,将老雷的大脑都轰成了无数碎片。他霎时僵立在了那里,脸上一片空白。怪不得不能上高速公路,怪不得要舍近求远的选择如此崎岖偏僻的乡村小道。一切的不合理要求此刻都有了清晰的答案——原来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

老雷哆哆嗦嗦地挂断了母亲的电话,条件反射地用手机摁出了110这个号码,但在即将拨打出去的那一瞬间又犹豫不决了。

对方是通缉要犯,自己收了他的钱,又协助他逃跑,肯定也是犯法了,他一旦落网,那自己的行为算不算包庇罪?会不会也被抓进去坐牢?一想到那阴森的监狱,冰冷的镣铐,老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不知所措。这案究竟报还是不报呢?真是左右为难。他平生何尝遇到过这种事情,紧张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里。

“喂!这位师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老雷几乎是惊跳起来,仓惶的回过头去,只见油站那位小伙子慌乱的向他招着手:“你的朋友出事了!”

“啥?”这句话钢针般扎进了老雷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刺得他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难道,警方的通缉令那么快就传到这个偏远小镇了?下一步,是不是警车随即飞驰而来,把自己也一同缉拿归案呢?

他面色慌乱的站在原地,脑子里飞快旋转过无数个念头,正在犹豫要不要跑路,却听见小伙子又补充了一句:“他在卫生间晕倒了!”

“啊?”老雷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样子就像生吞下去了一个鸡蛋。

心绪复杂的老雷和小伙子跑进了卫生间,只见里面已经有一个年长的工作人员把江停扶起来半倚半靠在自己身上。那人一边擦拭着他冷汗涔涔的额头,一边对老雷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卫生院,你赶紧带他去看看!瞧这情形很严重呢!”

老雷一眼就看见江停的小腹部浸出了一汪血水,正在不断往地下淌。那人眉头紧蹙着,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痛。他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抱人,江停恍惚有了一点意识,他眼睛阖闭着,无力的攥住了老雷的手臂,声若蚊蚋般微弱地说:“我不要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

“去医院,我们马上去!”老雷不由分说的抱起他来,大步就要朝那些人说的卫生院跑去。心里暗自思忖着,他要是死了,自己更说不清了。

江停的冷汗一茬接一茬的流,那唇色白得让人心悸。他浑身都在打着颤,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揪住老雷的衣襟 ,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不去医院……找一家旅馆……让我歇一会……”

他知道自己正在不断流血,因为凝血功能不好,这个时候必须得找个地方先处理好伤口才行。如果去医院,医生就会发现他才开刀不久,甚至连伤口的线都没有拆。这样严重的伤势,无论在哪都不可能允许出院。而他不但没有躺在病床上继续接受治疗,反而却在马不停蹄的赶路,这举动实在不合常理,非常容易让人起疑心。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

“可是,你在流血……”老雷不解地俯下身去,只见江停极力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虽然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休克了一样,但幽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冷冽而锋利的光芒。老雷心头一震,这个人既然能被全城通缉,那必定是有些手段的。他被这犀利的眼神给征服了,半晌才嚅嗫着说:“好吧,就先去找一个旅馆住下,让你好好歇一歇……”

不能去医院,腹部正在流血!顷刻间老雷脑补了无数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警匪大片,他严重怀疑,这人一定是中弹了!天哪,如果逼得警察都开枪了,那得是多大的案子啊!自己被牵连进来,这罪名绝对也不会轻了。老雷哭丧着脸,只觉得眼前一片愁云惨雾,每一步都似乎在朝着大牢里迈近。

“你这样一直流血,不去医院,那怎么能行啊?”老雷将人放在了车椅上靠着,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又惊又怕地问。

“先住下……你随便找一家诊所……替我买一些东西回来……”江停胸膛急促起伏着,似乎每喘一口气都会牵动起伤口惊涛骇浪般的剧痛。他微微蜷缩起身子,用一只手紧紧按压在小腹上,等缓过那一阵急痛,才低弱地说:“我自己会处理……”

“买什么?”

“缝合针……丝线……还有碘伏和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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