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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呼吸 第十二章

严江CP同人文

流泪的江停让严峫心疼得都快要碎了。

自认识那一天,严峫眼中的他,便是一个冷峻从容,生死不惊的人,极清瘦的身躯,却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坚毅。也就是在如此重伤昏迷的状态之中吧,才会流露出内心所有竭力克制住的痛苦与无助。

严峫知道,当年弟兄们的惨死,一直就是一条长满荆棘的藤蔓,它始终紧紧缠绕在江停的心里,日复一日扎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为了替战友们复仇,这么些年,他就如同一柄埋藏在雪地里的冷刃,忍辱负重的蛰伏着,等待着,最终铮然出鞘,将那群恶贯满盈的毒枭都全部送进了地狱。

外表的清冷淡漠,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寡情的人,相反,恰恰是因为心中蕴藏了太多的情感,他才必须比别人更能忍耐。当年的他曾经熬过怎样的黑暗与无望?又有多少的悲苦与艰辛沉甸甸地积压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之上?一想到这些,严峫的胸腔里仿佛有柄最尖利的刀子在里面剧烈翻着,搅着,他紧紧拥抱住泪流不止的江停,只觉得那滚烫的泪水仿佛已经不是从眼里流出来,而是心底汩汩的热血。

“江停……当年的事,不怪你……是那些恶魔设计陷害你……放心……弟兄们都在天上看着呢……他们明白那不是你的错……大家都知道……你一直就是一名公正无私的好警察……别难过……都过去了……”他喃喃低语着将那人揽入怀中,红着眼眶抚摸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的泪“江停……你别哭……”

严峫的手指上布满握枪磨出来的茧子,粗糙地硌着江停的肌肤,带来微微的刺痛。体温太高的时候,病人反而觉得浑身冰冷,就像是坠进了冰窟窿一样。江停无法抑制的发着抖,而那人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却是如此的温暖,仿佛冬日驱走严寒的篝火,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份贪恋,宛若扑火的飞蛾,只希冀着能够再多靠近一分。

那些伤,那些痛,那些冷,那些恨,不知不觉都在这份暖意之中渐渐消融,精疲力竭的江停终于卸下所有的防御,整个人虚脱地倚靠进严峫怀中。他听见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温暖的臂弯隔绝了那个寒冷,凶险与孤独的世界,令人觉得无比的心安与宁静。那人身上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像成熟的森林与大海,两人紧密贴在一起,江停的鼻腔里满是那种混合着雄性荷尔蒙气息的芬芳。极度熟悉的亲切与依恋漫漫浸过他的每一寸骨髓,每一分肌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掠过一种既柔软,又忧伤的感觉,恍惚像是在梦里也曾经和那人如此相依相偎过一般。

他并不知道,原来对严峫的爱,早已铭刻进骨子里,烙印在灵魂中。尽管受损的记忆已经忘记了昔日的爱人,但是他的身体却依然情不自禁的将那人坚实宽广的胸膛视作了最安稳的港湾,最温暖的依托。

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看见两人紧紧相拥着,不由一愣。“量……量一下体温。”她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严峫闻言微微与江停分开了一点身子。那人靠着他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觉身边一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伸出了手,闭着眼睛箍住严峫的腰就不放。热烘烘的头颅在那人肩胛骨上轻轻蹭了蹭,低弱的声音仿佛在小火上烘烤着,虽然暗哑而轻飘,但却有着说不出的柔软与依恋“你别走……”

短短三个字,却好像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拂过严峫的心弦,一时间,那些缠绵的往昔光华流转,一幕一幕自眼前闪过。他等了那么久,恍惚是自己深爱的江停终于回来了。“我不走……”严峫将脸贴在爱人的额头上,嘴唇颤抖半晌,才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哽咽:“媳妇……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会陪伴在你身边的……快点好起来吧……老公带你回家……”

听到这番浸染着泪水的倾述,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小护士鼻子酸胀得要命。她轻手轻脚的给江停测量了体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温度开始下降了。”

“真的?”严峫惊喜万分的抬头望着她,饱含泪水的眼睛瞬间亮得好像有无数星光闪烁。

“是的,让他好好休息吧。”小护士含笑推门走了出去,将这一方静谧的天地留给了两个饱经磨难的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支撑过来。我媳妇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严峫欣喜无比地揉了揉江停乌黑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他平放在床上“你躺下好好睡一会吧。”眼看着那人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着,满头满脸都是汗,严峫便想去拧一块毛巾来替他擦一下。江停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只是拧着眉头,嘴唇哆嗦着模模糊糊地溢出了一点呻吟:“好冷……”

他正在不断的出汗,高热渐渐褪去,整个人虚弱得好像一瓣透明的雪花。“那我抱着你睡,就能暖和一点,好不好?”严峫俯下身子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柔声问道。

“嗯……”江停轻轻应了一声,那语气充满了毫无戒备的依赖与信任,就像以前两人之间最平和自然的一句回答。严峫的心顿时宛若投下了一粒小石子,幸福的涟漪漾开了一圈又一圈。他脱下鞋子上了床,轻柔地用手从江停脖颈下穿过,将那人搂抱进自己怀中。

“安心睡,明天醒过来身体就不难受了。”他用手将爱人的头颅贴着自己的胸膛,舒缓的声音字字句句熨帖在江停的心上。

宽阔厚实的怀抱仿佛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把江停极度不适的躯体一丝丝浸透,软化,难耐的痛苦渐渐远去,熟悉的气味充盈着鼻腔,犹如温软蓬松的云朵包裹着自己,令人舒服得浑身发软,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严峫……”他的唇角浮出一抹缠绵的笑意,几不可闻的喃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将头抵在对方结实的颈窝处,终于坠入了难得的安谧深眠之中。

严峫……那一声无限温柔的呼唤仿佛静夜之中冉冉升起的一朵烟花,嘭的一下,绽放在严峫心中,须臾间,姹紫嫣红开遍。

也许只是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却让人忍不住瞬间湿了眼眶。他的灵魂深处一直都铭记着我!这份巨大的惊喜让人激动得浑身战栗。“江停……”严峫含着泪伸手抱住自己劫后余生的爱人,就像往日那样,从腰腹到四肢紧紧相贴着,仿佛他们从来就不曾分离。整整一夜,如同两株生死相依的藤蔓,两个人温暖的身体相互依傍着,就连彼此的呼吸,也缠绕在了一起。久违的亲呢和迤逦的往事好像缥缈缱绻的烟,在病房中萦绕盘旋。

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晴朗的夜空了。漫天星河璀璨,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窗外,好像一朵硕大美丽的白牡丹,静静地盛开在墨蓝色的苍穹之上。

江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天色渐明,和煦的朝阳穿透云层在病房的床头洒下一格橙色的方糖。

昨天折腾了一宿,烧总算是退了,呼吸也顺畅了不少,只是伤口还在很痛,但比起前几日的状况,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

耳畔突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江停神情一滞,下意识扭过头去,才发现自己居然倚靠在严峫的怀里睡了一夜!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惊愕不已地瞳孔巨震,慌不迭地想往旁边挪动开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没想到这一下仓促的举动却牵扯到未曾愈合的伤口,“嘶……”的一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用手摁住腹部的刀口,瞬间痛出了一身冷汗。

旁边意识不清的严峫感觉到江停的身子离开了自己的怀抱,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来将那人再次揽入自己的臂弯。隐约知道天已经亮了,严峫睡意朦胧地偏过头来,在江停额头自自然然落下了一个早安吻,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媳妇,还早呢,多睡一会……”

烧退了,脸色苍白的江停几乎看不出一点血色。被人搂在怀里的他满眼都是惊疑与讶异的神情。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但严峫的温存却太过坦然自若,仿佛老夫老妻之间习以为常的一个亲昵举动,仿佛两个人已经如此相互依偎着,度过了无数个朝朝暮暮。

我和他之间,难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如此无礼的举动,自己却一点也不反感,心里依稀还觉得十分温暖呢?

江停神情恍惚地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那个坠落在深水之中的梦境又在脑海里纠葛而来,他记得有个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掉落在河底的车厢,拼命拉扯着自己逃出生天。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他因为窒息差点死去,那人奋不顾身地将嘴唇贴上来为他渡气。温暖的气流一股一股冲进紧缩成一团的肺泡,他渐渐缓解过来,又能呼吸了。冰冷幽暗的水底,那人一直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的唇齿紧紧相依着,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只记得那长长的睫毛在水波里微微漾动着,像两排随风拂动的垂柳。

回想起在lCU里,痛到意识模糊的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江停犹豫着轻轻举起了手,将熟睡的严峫下半张脸挡住,只露出了一双阖闭着的眼睛。清晨橘色的暖光透过窗子投射到严峫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在俊朗的脸颊上落下了两小片扇形的阴影。微风从窗帘里轻拂而过,那人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和梦境中的画面分毫不差的重叠在了一起。

“真的是你……”仿佛一记闪电,终于破开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尘霾烟霭。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英挺的剑眉和线条硬朗的脸庞“严峫………”江停强自压抑着汹涌澎湃的内心,然而,那一声难以自持的颤抖呢喃终是落入了睡意犹存的严峫耳中。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里瞳仁幽黑清亮,江停清晰地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你醒啦?”他挽起唇角,露出的笑容暖如春风。江停尚且没有回答,那人却将脸颊凑了上来,用自己的眼皮贴在他的额头试探体温。

好一会,严峫才移开了头颅,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仿佛阴霾的乌云一扫而空,他笑得那般灿烂愉悦:“可算是完全退烧了。江停,你终于挺过了这道难关。”

江停微怔的望着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两人在水底拥吻的场景。他俩贴那么近,严峫身上那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沿着鼻腔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一下一下的挠着自己敏感的神经末梢。一些模糊的画面在思绪里雪花般飘散出来,凌乱,芜杂,影影绰绰,依稀有严峫的身影,但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看得分明。

难道还有什么记忆,被我不小心遗失了吗?江停纳闷地暗自思忖起来。

严峫却没有意识到江停的异常。在他眼里,只要江停的身体能够转危为安,那就是天下最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情了。

他笑盈盈的起了床,到浴室接了热水,用毛巾浸湿了,细心替江停擦拭身体。

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黏腻在身上的汗水全部清洗干净,肌肤渐渐恢复清爽,江停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所有的不适都在那人温柔的呵护之下纷纷扬扬随风而逝。

严峫一边擦洗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今天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待会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就问问他你今天能不能正常吃东西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去买那家的奶黄包来给你吃。在lCU里躺了那么久,你都整整瘦了大一圈。这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补得回来了。看得我心疼死了……”说到这里,他望着面容憔悴的江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梢眼角都是柔软的爱怜与疼惜。

江停一言不发地倚靠在床头。那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他都不知道,原来严峫的声音居然如此好听。一贯条理分明的大脑暂时宕了机,他将所有的血泪与艰辛都沉淀在心里,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张熠熠生辉的脸。早晨的太阳从玻璃窗里透进来,严峫整个人好像被笼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光边。那些肮脏的,复杂的,黑暗的现实仿佛都被这道光亮驱散,此刻的江停,宛若一只遍体鳞伤的飞鸟,收敛起自己精疲力竭的翅膀,只愿静静停歇在那人的肩头,获得片刻的安宁与休憩。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大夫,他的烧已经退了……”严峫笑容满面的回过头去,表情却一瞬间凝固起来,整个人宛若石化。

门口站着一群人,领头的那位身着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肩扛一级警督的两杆三花,竟然是步重华的顶头上司,津海市公安局南城分局的许局长。

“许局,你们怎么来了?”严峫连忙站起身来,颇为意外的迎上前去。

“我听说小江同志终于从lCU里出来了,当然要过来看望一下啦。”许局提着水果篮,和满脸惊讶的严峫握了握手,微笑着朝江停走了过去。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一直都想来看看你,只是听步支队长说,你还在lCU里治疗,没办法进去探望。现在好了,你总算是脱离危险了,我们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了,小江同志,你没事了吧?”许局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亲切和蔼的嘘寒问暖。

江停沉默着将目光在许局的肩徽上凝伫片刻,不过极短的时间,严峫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已经变了。

昨晚和自己紧紧依偎在一起,颤抖着呼唤自己名字的江停又变回了在lCU里苏醒过来时的那种状态——疏离,冷淡,甚至充满戒备,仿佛从看见许局这些人那一刻,他所有的依赖与柔软都唰地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眼前的江停又缩回了那个无形的冰冷硬壳里,极度苍白虚弱的脸颊,眼神却锋利得好像一把寒光四射的刀。

当初因为吴雩的事,江停和严峫一起来过津海市,与许局也曾经见过面,所以并不算陌生。无奈他的记忆将后面的一切都抹去了,故而前来热情慰问的许局,反而成为了撕碎江停心中残留温存的人。

我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黑警,是大家眼里的叛徒,是警界的耻辱,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好心的来看望我?

他冷冷地瞧着许局,看那人的肩徽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建宁市的吕局他是认识的,但看严峫对此人的态度,这位应该是他们局里新调来的顶头上司吧。终于是迫不及待的登场了,他倒要看看,今天两个人要演一出什么样的双簧。

静默,令人尴尬的静默,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胶,堵得人心里发慌。

许局终于按耐不住的咳嗽了一声,强笑着对江停说:“本来,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不情之请。但是,那个案子,上头催得很紧,所以,只能来冒昧打扰了……”

严峫在旁边一听就忍不住恼怒起来——搞半天,什么看望慰问都是虚的,来找江停提供线索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才刚刚从lCU里死里逃生,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如此严重的伤情,到现在自己都还悬着一颗心,生恐会出现反复,而这些人却只心心念念想着尽快破案,哪里会顾及他的身体状况?

“许局!难道步重华他们没有告诉你,江停目前的身体还在很差吗?”严峫冷冷的开了口,感觉一丝难以抑制的焦躁和愤怒顺着脊椎爬满全身神经。

那人愈发局促起来,他勉强笑了笑:“说了,这不是没办法吗?案情一直没有进展,大家的压力都很重。我也知道不应该,可是……小江同志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证人,我们不得不来打扰他………”

说到这里,许局目光灼灼的望着江停,语带迫切地说:“小江同志,当时你就在命案现场,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发现对方遇害了?行凶的过程又是怎样的?这些情况对我们而言,非常至关重要!”

如何发现对方遇害了?行凶的过程又是怎样的?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从闻劭手里逃出来后,唯一信任自己的恭州前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岳广平安排他躲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养伤,并且告诉他,自己最近正在调查一件事,已经差不多有眉目了。

“等拿到确定的结果后再告诉你。”当时的岳广平咬咬牙,低声说:“一定要坚持下去,七天后,等我联系。”

然而,七天之后,江停在那个小屋里并没有等到岳广平的到来。他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到晚上,岳广平却始终没有出现。按耐不住的江停趁着夜色偷偷来到了对方的家中,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推开虚掩的房门,在里面迎接自己的,居然会是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他不敢置信的往后退,突然听到外面警笛震天,无数的警察蜂拥而至。原来,这一切都是别人设好的圈套。那些人事先害死了岳广平,就等着自己入瓮,遍地都是他的脚印,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表明,老局长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百口莫辩,孤立无援……在这个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中,除了亡命奔逃,他没有任何一条退路可寻。

那是一生中最惨痛的记忆,凄惶而无助,至今回忆起来,刺骨的寒意依然浸透肌骨,仿佛连浑身的血液都全部被冻住。

如此孤注一掷的渴求着能够闯出一线生机——他的弟兄们不能白白牺牲,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岳广平不能含冤而死,恶贯满盈的那些罪犯不能逍遥法外,血债累累的毒品王国必须让他们彻底覆灭……

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责任,促使着千疮百孔的自己从地狱里艰难地爬回了人间,谁知道一睁开双眼,才无比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落在了警方手中。

“当你回到警察的队伍中,面对无数怀疑、质问和指责,承受所有的痛恨、憎恶和谩骂,请别忘记我们今天打的赌;哪怕你这条如簧巧舌编出再完美的言辞,也没有人会信任,没有人愿意听,因为所有事实都已经证明了你是个叛徒。”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对的,那时你会心甘情愿回到我们初见的地方。而在那之前,只要还有一个警察愿意相信你——哪怕只有一个。都算我输了。”(1)

闻劭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荡着,宛若恶魔的讥笑。江停淡漠的目光停留在气急败坏的严峫脸上,曾经有过那样一丝幻想,这个人,也许会是自己的救赎。可是,今天许局的到访却无情的打碎了江停心中那一点卑微的希冀。再次回想起严峫和身着警服的吴雩站在一起的那幕情景,江停的心中一片哀凉——原来,那些温柔,那些呵护,都是假的。图穷匕首见,严峫,到底我还是看错了你……

仿佛是所有的支撑都从脊骨里被抽了出去,江停颓败地倚靠在床头,眼里的光悄然熄灭,极度倦怠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虚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吴雩和步重华呢?他们在哪里?”身边怒不可遏的严峫大声问许局。

“吴雩去出现场了,步重华还在盯着审那名犯罪嫌疑人。”许局耐着性子对他劝说道:“严队,你不要生气。我们是警察,维护社会安定,早日将案子落实清楚,让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以此告慰受害人的在天之灵,不是你我的职责所在吗?”

这一番话,好像棉花一样,堵得严峫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他也明白许局的话并没有错,然而看着江停那苍白脆弱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疼得无以复加。只想着展开双翼将那人牢牢护在自己的怀抱中,舍不得让任何人再来惊扰他。

“难道他们没有对你说,江停……”说到这里,严峫急忙打住了话语,他紧张的看了江停一眼,却见那人已经阖闭上眼睛,再度昏睡了过去。

他知道江停的身体机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医生也告诉过自己,现在的他需要好好休息。眼看着那人虚弱不堪的疲惫模样,他连忙朝许局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两人到外面去谈。许局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房门轻轻一合,独留江停一个人躺在了病房中。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门外隐约传来严峫的质问声。

“听步支队说了一些,但是,大家都不清楚他究竟遗忘了多少?所以总要来试试看嘛。也许,关于命案的这一部分他印象很深刻,记得十分清楚也是有可能的。”许局低声回答道。

“那也得等他身体再好一点才行!你们难道不知道,他差点就没救过来。我不容许江停再出现一点闪失!”严峫的语气十分强硬。

“我知道……可是,上头催得太紧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这样啊……”

“另外想法子……”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了。

病床上的江停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道紧闭的房门,眼神变得冷而沉,幽而深,仿佛深渊里的水,底下在沸腾着,上面却结着一层浮冰,让人看不出一点情绪。

“咔哒”一下,房门再次打开,进来的却是一名年轻的警察。那是陪同许局一起来的蔡麟,步重华的好兄弟。

“江哥,你醒了。”他望着江停露出了一个真诚喜悦的笑容。

“严峫呢?”江停朝他身后打量了一眼,声音沙哑地问。

“他和许局到支队去了,一会就回来。”蔡麟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粥,关切地说:“这是严哥临走的时候替你买回来的粥。他说你胃不好,早上一定得吃点东西,否则还容易犯低血糖症。江哥,你躺着,我来喂你吃。”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忙碌着准备餐具。

江停转过头去看着那碗粥,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暗潮涌动,那么冷峻从容的一个人,却险些抑制不住,眸子里势如洪水般的悲哀。

“江哥,吃两口吧。”蔡麟坐在床边,用小勺将粥细心的吹凉了,才送到了江停唇边。

那是一张很年轻干净的脸,眉目清朗,神采奕奕。诚挚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直接照到了人的心底深处。

江停抬眸望着他,眼底的神情既失落,又黯然。他无力地摇了摇头,眉头紧蹙着倚靠在床头,手指使劲按压在腹部的伤口处,似乎正在竭力忍耐着某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蔡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粥碗急切地问:“江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江停摧枯拉朽的喘个不停,脸上的表情难受到了极点。蔡麟看着愈发不安:“江哥,你想不想喝点水?”

江停摆了摆手,脸色煞白,连眼神都有些飘忽了。蔡麟不知所措的立在床边,正想着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谁知江停却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边咳,一边身子就往床边倾倒下去。

“江哥!你怎么了?”蔡麟赶紧一把扶住,吓得声音都变了。

“咳咳咳……”江停剧烈的呛咳着,断断续续发出一句虚弱至极的呻吟:“我……想吐……”

“啊!你想吐啊!”蔡麟连忙放开手“江哥,你等一下!”他从墙角找来了垃圾桶,正手忙脚乱弯下身子将它放到床前,低垂着的脖颈处却毫无防备的中了狠狠一击。

“江哥……”他满脸惊愕的抬起头来,只见江停正目光凌厉的注视着自己,虽然满脸病容,但整个人却仿佛一把出鞘的刀,冷得凝了冰。

“对不起……”依稀听到他轻轻说出了这一句,紧接着,眼前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黑布,蔡麟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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