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制力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邓布利多上前查看罗伊娜的状况，“她掉进黑湖里了？”

“我们聪慧的洛夫古德小姐才不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斯内普以嘲讽的口吻，阴阳怪气，“不过显然，她干了件更愚蠢的事——这种情况，肯定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好了西弗勒斯，救人要紧。”邓布利多打断他，转头望向麦格：“米勒娃，你去校长办公室找戴丽丝，让她紧急通知圣芒戈的治疗师过来。菲利乌斯，你去通知一下谢诺菲留斯，让他们赶去圣芒戈。”

麦格和弗立维教授脚步沉重地离开。

“波比，你和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顿了一下，“尽力吊住她的命，撑到治疗师来。”

“可是教授，”庞弗雷边给罗伊娜处理外伤边为难道，“人手不够，她多处致命伤现处于平衡状态，可只要触发一处……”她沉默了。

“还有波莫娜可以帮忙。”邓布利多踌躇片刻，叹了口气，剩下就没有教授擅长治疗术了，连他也不敢亲自动手。

“我也来。”有人说。

“什么？”屋内的三位教授齐刷刷地扭头望向声源处。

“不可以！”斯内普立即说。

“你的水平我是认可的，但这毕竟人命关天。”庞弗雷女士皱眉，手上魔杖光芒不停，言外之意很明显了，“万一……”

“我说，我也来。”赫尔加平静地看着他们。

“可是，希薇娅……”邓布利多还想劝一劝。

“我说，我也来。”

赫尔加过分冷静的目光惊到了他们，她的眼神毫无波动，仿佛躺在那里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就只重复着这句话，眼眸里的执拗谁也阻挡不住，她平稳地起身，走到病床边，开始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当一位顶尖的治疗师拿起魔杖时，其所拥有的一切都只会为床上病人考虑——神经、肌肉，包括呼吸、五感、情绪，甚至是正常人几乎无法控制的心跳。

萨拉查站到斯内普教授的旁边。

“除了最后那次，”赫尔加自语，“那么多比这更严重的伤势我都救回来了，现在只是续个命，所以这次……”

她不再深呼吸，淡漠地伸出魔杖，指向罗伊娜——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后背水的凉意了。

“开始吧。”她说。

……

当圣芒戈的治疗师们抵达的时候，赫尔加等人已经虚脱了。

其实等待时间也不算长，才堪堪三十几分钟，可就是这点功夫，把他们累得够呛。万幸的是，罗伊娜的情况已稳定下来，不用担心会半路暴毙而亡了。

一个女性治疗师检查她的伤势：“梅林啊！你们居然已经治好了这孩子近一半的伤！”

她没空再说什么，招呼着几个男治疗师将罗伊娜抬上圣芒戈的救护车，邓布利多让其余教授回去后，也登上车。

“我也去。”赫尔加说，不管不顾地爬了上去。

“你……”那位女治疗师还想阻止，被邓布利多拦下了：“让她上，她是这位病人的恋人。”

戈德里克和萨拉查默默赞许：“好你个邓布利多教授，有事儿你是真上啊。”

女治疗师迷茫：“……”

“那我……”戈德里克喊。

“你不许去。”赫尔加系上安全带，强硬道，“学校里还有别的麻烦。”

萨拉查也累，但他的脑子还能动，他立马就想到如果邓布利多不在学校里，伏地魔可能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他拉了拉戈德里克的衣袖。戈德里克会意，不再多说。

救护车“轰”的一声不见了，留下一阵狂风席卷，吹飞了两人的头发，热气蒸腾。

戈迪和萨尔：“……”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你跟我说那是救护车？？？

车里的赫尔加在“起飞”的瞬间猛地看向罗伊娜，见她无碍，才心有余悸地摸摸身上的安全带。

“放心吧。”那女治疗师见状对她笑笑，“救护车不会连病人的安全都保障不了。”

赫尔加不置可否：“这车的时速是多少？”

女治疗师想了想：“大概是每小时995英里（约1600千米）吧。”

旁边的邓布利多砸吧砸吧嘴：“怪不得耳鸣了，原来速度这么快。”

很多人对于速度没什么概念，这么说吧，每小时1600公里合约每秒444米。

按照这个速度来，难怪三十多分钟就能从圣芒戈到霍格沃茨。

“话说，你真是她的恋人吗？”这女治疗师或许也有八卦的属性，她好奇道。

“是。”赫尔加不咸不淡。

“那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

“伤心、痛苦？”她歪头笑笑，“我伤心啊，只是现在头脑麻木了。不过这有什么用？伤心没有任何用，我倒不如好好静下心来救她。”

说罢，她阖目休息，呼吸渐渐均匀。

这位治疗师似乎是第一次碰到像她这样的人，一时怔愣在那。她看见赫尔加闭上眼睛，心知她这是不想再和她聊天了，她将视线投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她恭敬道。

“缪琳啊，拉文克劳的缪琳·福西特。”邓布利多很高兴地说。

缪琳既吃惊又激动：“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邓布利多作思索状，“我还记得今年也有一个福西特入学了，也是拉文克劳的，她应该是你的侄女吧？”

“是的，是的。”缪琳说，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赞赏道：“对了，邓布利多教授，我不得不夸您和教授们几句——您们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非常好，病床上那孩子真是硬生生被您们抢回来一条命。不仅如此，您们甚至将她的伤治好了一半，诶呀呀……”

邓布利多尴尬了：“咳咳，其实不是我们主要治疗的，主治疗师是希薇娅，就是她。”他指指赫尔加。

“真的？”缪琳将信将疑，“你们居然放心让这个——”她打量一番赫尔加，“——最多二年级的学生来治疗另一个学生？”

“她们都是一年级。”邓布利多大概才意识到这点，不由微微沉默。

奇怪的是，缪琳似乎并没对赫尔加是主要治疗师产生多大疑问，只是嘴里一直念叨着：“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缪琳，”邓布利多好奇心起了，“请容我打断一下，什么‘怪不得’？”

缪琳呼出一口气。

“怪不得她刚刚那么平静，”她说，“一看就是成为真正主治疗师的好苗子。”

“这有什么关联吗？”邓布利多问。

“有啊。”缪琳道：“能当主治疗师的人，都是最冷静的那批人——或者是治疗别人时最冷静的那批人，他们面对自己的亲人躺在病床上，内心也不会有丝毫波动，因为一旦情绪过于强烈，就可能会导致治疗失误，病人死亡。”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麻木、不重感情，事实上，这样的人情感才丰富，因为他们见惯了生死，有时连一株刚发芽的小草也能令他们感慨万千呢。”

“这么说来，我也有这方面的潜力啊。”邓布利多感叹道。

“那您能平静地看着亲人死亡吗？甚至是死在自己手上？”缪琳反问。

她当然没有含沙射影邓布利多的意思，毕竟邓布利多年轻时的事就没几个人知道，但还是误打误撞，且狠狠戳到了他的痛处，一下子把他干沉默了：“……”

毫不知情的缪琳继续开口。

“刚才说到他们感情丰富，那为什么又能冷静地治疗病人？这是因为……”

“自制力极度强大。”赫尔加不知何时睁开双眼，她琥珀色的眼里夹杂细小血丝，语调却仍是平稳。

“对对！你醒啦？”缪琳高兴地说，她看向车的前方不断跳开的建筑：“哦，车已经开始减速了，我们快到了。”

“喂，记得走员工通道！你老是忘记，”她扯着嗓子喊，有些抱怨，“害得我们总是得多绕远路。”

司机笑着回应：“这次没忘！这次有病人！”

“时间就是生命！”车上所有治疗师异口同声，紧接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一进入圣芒戈范围，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刹那间变得肃穆。他们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地将罗伊娜抬下救护车，走向大楼，赫尔加急步跟上。

“邓布利多教授，”缪琳故意落在后头，她眉头紧蹙，“我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下希薇娅——是叫这个名字吧？别看她现在这么平静，可情绪是会反弹的，而她可能会反弹得比较严重。能看出来，那位病人一定对她极其重要，我看到了她眼底隐藏的悲痛与疯狂。”

“悲痛我理解，疯狂？”邓布利多挑挑眉毛，摸着他的白胡子。

“若是床上那人不死还好，可一旦她死了，希薇娅大概率会……”缪琳想了半天，犹豫不决，“……殉情？”

邓布利多伤感叹息：“你们有多少把握救回朱诺娜——那个病人？”

缪琳苦笑：“不到60％，其中还有30％是你们争取来的。正所谓，她能活着到圣芒戈已经是个奇迹了。”

缪琳说完就远去了，邓布利多原本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不过还是先压在心里好了。

“殉情？”邓布利多摇摇头，不期然想起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金发少年。

算了算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早就释然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