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吃个早饭吧

“抱歉，打扰一下，”邓布利多彬彬有礼地敲了敲那张标有“问讯处”的桌子，桌子后的胖女巫抬头看他，“请问，朱诺娜·洛夫古德小姐在哪个科室？”

“二楼，生物伤害科。”

邓布利多刚扬起眉毛，候诊室墙上的一个画像忽然出声：“邓布利多，检查过了，这孩子还被水里的不明生物攻击了，不然不会伤得这么厉害。”

这画像赫然就是戴丽丝。

“感谢。”他说，步履匆匆地踏上楼梯，只留画像在后头一阵唏嘘。

黑湖里的生物至今没被探索完，它的最深处到底有什么，邓布利多也不清楚——讲真的，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位置开始往下，他就不知道了。黑湖是未被记载的，世界上最深的湖之一，大约深5000英尺（约1524米）。

“邓布利多教授，”谢诺菲留斯六神无主地站在那儿，旁边是他的夫人潘多拉和小女儿卢娜，“朱诺娜她……”

邓布利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卢娜瞪着一双恍恍惚惚的眼眸：“姐姐她会好的吗？”

“她一定会没事的。”被挡在治疗室外的赫尔加坚定地说。

卢娜看向赫尔加，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我自己。”

“叮咚——”

治疗室的门开了，缪琳匆匆跑出，声音从远方传来：“病人体内有毒素，情况突然恶化，我去找人。”

没人拦她，在场的人都是知轻重缓急的，她能给他们说一下里面的情况，他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尽管这情况不太好，可总有了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潘多拉紧紧握住卢娜的手，把她的手捏得青青紫紫，她却连哼都没哼一下，反而伸长胳膊摸了摸母亲的头。

“别害怕，妈妈。那个姐姐说姐姐没事。”

赫尔加安静地看着治疗室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也许，她在想罗伊娜现在的情状。

也许，她在想霍格沃茨里戈德里克与萨拉查所面对的麻烦。

也许，她在想自己这辈子的父母兄长。

也许，她想的仅仅只是今天的早饭还没吃。

邓布利多教授转身走上楼梯，没几个人喜欢医院这种压抑的地方，他得去六楼的茶室里静一静。

缪琳带着一位老治疗师与他快速擦肩而过，他们面色沉稳，步伐迅疾。

邓布利多总感觉，走在这医院里，或快或慢，都是在与死神打交道。他甚至想对前方不远处的一盆盆栽打个招呼，说不定死神就会从植物里冒出来了。

“嘿，你好！”他想象中自己这么说。

然后他就被冒出的死神一镰刀带走了。

邓布利多脚步轻轻地路过盆栽，他相信死神，不然也不会和……去找死亡圣器。

“最近想他的频率变高了。”邓布利多无奈地摇头，将这个人再次埋藏起来。

六楼的茶室静悄悄的，对面是一家商店，一个年幼的男孩正趴在收银台上睡觉，收银员却跟没事人似的，躺在摇椅上悠闲地看报纸。

“你这里也卖柠檬雪糕？”邓布利多从冰柜里拿出一个米白包装袋，“不是医院吗？”

“是啊，给将死之人卖的，苦了那么久，最后一顿得甜着吃。”收银员看都没看他，将报纸翻了个面，继续阅读。

邓布利多明显愣了一下，犹豫再三后，还是不舍地将到手的雪糕放了回去。

“怎么，觉得晦气？”收银员不高兴了。

他慎重考虑后决定这样回答：“不，我只是不想让临行的病人吃不到它。”

那收银员“噗嗤”一声乐了：“可以拿一个，先生，这没关系，因为还有很多。”

邓布利多面露诚恳：“说来你别不信，我原本是打算将它买空来着的……”

收银员：“……”

他这才有空抬头看一眼这个“冤大头”，就是嘛，医院的东西一般死贵死贵的——虽然圣芒戈没有那么坑人，但也会稍贵一点。他心里这么想着，入目就见到那银白的长胡子。

“邓—邓布利多教授！”收银员惊呼。

“你好，莱姆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邓布利多和善地说。

卢平从摇椅上站起来，有些歉意。

“很抱歉，教授，之前没注意到你。”

“这不怪你，孩子。”邓布利多说，“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提了，教授，”卢平苦笑，“这已经是我今年换的第五个工作了。不过您来这里干什么？您……”

“我没事，”邓布利多叹息，摆摆手，“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唉，把自己弄成了生命垂危。”

卢平听此很是吃惊：“生命垂危？！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好像是潜到了黑湖深处。”

两人又聊了几句，把收银台上的那个小男孩吵醒了，他睡眼朦胧，一见到卢平就惊喜地扑上去：“卢平叔叔！”

卢平无奈地把他提溜下来。

“他是？”

“我也不知道，倒在我的临时住处门口，一睁眼就喊我叔叔，还忘了自己是谁。”卢平说。

“你就这么养着他？”邓布利多打量这个男孩，模样还挺清秀。

“没办法，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吧，他自己活不下去的。”

“还是那么善良。”他感慨。

卢平沉默，他才不善良，当年的事，他到现在都很愧疚。

“对了，要是感觉自己过不下去了，记得来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微笑，“它永远包容你们。”

卢平鼻子微酸，其实是您一直包容我们这些“异类”。

“哦，我想起来我还得买点东西。”

……

赫尔加一言不发地盯着大门，眼睛已然干涩、酸胀，但她还是这么盯着，就好像跟自己较上了劲。

“希薇娅姐姐。”卢娜轻唤。

“嗯，怎么了？”赫尔加问，头也没回。

“你快要崩溃了。”卢娜说。

赫尔加哑然失笑。

“是啊，你姐姐要是活不下来，那我也活不了了。”

谢诺菲留斯和潘多拉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但他们也没那个心情多问她和他们的女儿是什么关系了。

“为什么是活不了，而不是不活了？”卢娜好奇，一针见血地问。

赫尔加想了想：“因为如果她死了，我就会悲伤致死。”

“看得出来。”卢娜了然地点点头，一点都不奇怪眼前这个情绪异常稳定的人怎么会极度悲伤。

“你好像不忌讳死亡这个问题。”

“我相信我死后就能见到死去的亲人。”卢娜坚定不移。

赫尔加笑：“我也信。”

可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叮咚——”

门又开了，缪琳搀扶着那位老治疗师从黑暗中走出，走进明亮处，身后是一些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治疗师，他们消耗了太多。

“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了。”缪琳深吸一口气说完，扶着老治疗师缓步走远。

谢诺菲留斯听到第一句话时差点没晕过去，潘多拉还算淡定，最稳定的就是赫尔加和卢娜，一个是脑袋还麻木着，另一个好像是没怎么担心过。

罗伊娜被推了出来，面容沉静，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静得仿佛只是在睡觉，说不定还在做个好梦，不愿醒来。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缪琳在众人背后说，“可创伤太严重。魔力在水下耗尽，无法施展咒语，导致的极度缺氧也对脑部造成巨大伤害……”

“会失忆吗？”卢娜忽然问。

“……不会，”缪琳摇头，“失忆的概率其实还是比较小的。她脑部的损伤也可以修养回来，并且没有什么后遗症。”

缪琳走了，她得好好休息一下。

“你不愿醒来吗？”赫尔加问紧闭双眼的罗伊娜。

但她注定不会得到答案——至少说，她不会现在就得到。

赫尔加看起来很失望：“果然，童话书里的都是骗人的，谁说一问就醒的？”

“可希薇娅姐姐，你不是公主或王子啊。”卢娜冷不丁地说。

赫尔加一愣：“……”可我是赫奇帕奇家族的少族长啊，这个地位比公主还高。

她思绪回转：“好吧，我现在不是。”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罗伊娜。

“她会醒来的。”她笃定道。

“我信你。”卢娜毫不犹豫地点头。

“哗啦”一声，某袋东西被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我买了三明治、面包和果酱，”邓布利多说，“你们饿了吗？可以来吃点。”

洛夫古德一家道谢。

邓布利多教授转向盯着罗伊娜的赫尔加。

“吃个早饭吧，希薇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