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快跑啊！

拾玖

莫家庄。

莫子渊搬离了老宅，入住自己的新府邸，廊桥四通八达，雕梁画栋无不彰显奢靡。

魏无羡瞥了一眼府门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不禁想起那张莫玄羽鲜血染红的银票。

莫玄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风月场磋磨十余载，平生最好的运气只怕就是东宫指婚嫁入蓝家了，魏无羡不但替了他的好运气，还把厄运带给莫玄羽。

他们的命运交错，可魏无羡无法把一切当做理所应当，他要为莫玄羽报仇。

魏无羡随手在石子路上抓了一把，要给莫子渊送上一份别致的乔迁大礼。

一颗又一颗石子儿从魏无羡指尖弹射飞出，精准无误地弹落一盏又一盏大红灯笼，沿路走向府院深处，身后的灯笼燃烧着火光，不一会儿就熄了……

蓝忘机怔了怔，捏着避尘剑的手再次握紧，他跟在魏无羡身后，只觉他满身棱角，浑身是刺，他的胆识不像是从勾栏之地出来卖笑的伎人。

在他身上从来看不到半点谄媚，探寻不倒一点儿恐惧，他的新夫从嫁入蓝家时，便是那么的无畏，敢做敢为。

“指法不错。”蓝忘机同魏无羡一起站定在流水宴正厅前。

魏无羡邪肆笑道：“幼时的功夫罢了，原本是为了打鸟练的。”

“两位郎君里面请，宴席早就开了，怎么来的这样迟！”小厮满脸堆笑，把他们当成了莫子渊请来的客人。

魏无羡推开挡住视线的小厮，“迟有迟的好，断头饭总是要让大家吃饱的！”

“你……你什么人！”小厮垮下脸指着魏无羡问。

魏无羡一把抓住小厮的衣领，凑近他紧紧盯住！

“不好了！不好了，前院一路上的灯笼都掉了！府门口走水了！”小厮火急火燎地冲进正厅，宴席上的喧闹静下来。

莫子渊闻声，厌恶地摆摆手：“慌什么慌！掉了就再挂上去！本君有的是钱！去去去，别扫兴！”

魏无羡推开眼前的小厮，高声道：“莫少主君，既然你这么尽兴，我就来扫扫你的兴致！”

“你谁呀！来人！什么阿猫阿狗的放进府里，给他点儿银子打发走！”莫子渊嫌恶地挥袖打发。

魏无羡走近食案，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我可不是好打发的！你打算用多少银子打发我？”

魏无羡盯着面前的宾客，不怒自威，那人自觉地给他让出凳子，魏无羡弯唇笑了笑，勾脚把凳子踢给蓝忘机，让他坐下歇歇脚。

“我这个人喜欢讲道理，在座的各位若不是莫少主君的挚交好友，就请回吧，我怕等一会儿，大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走不了了。”魏无羡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

莫子渊端起一副傲世轻物的浪荡子模样：“什么是大家不该看的？你跪在本君脚下，求本君赏你些银子花吗！”

莫子渊同桌饮酒的人，不是肥头大耳，便是尖嘴猴腮，总之是一丘之貉，他们各个儿喝得醉醺醺，看好戏似得站起身，要给莫子渊撑面子。

“哈哈哈哈！子渊兄，那人家跪着舔了你的鞋底，你银子可要给足！”额头上有三道沟的肥头郎君‘好心’提醒。

莫子渊抹了一嘴的饭菜渣子道：“雄图老弟，大哥从不抠门，整个莫家庄上下，无一不对本君感恩戴德！”

魏无羡嗤笑，把酒杯摔在地上，哐啷一声脆响，打断了莫子渊那桌人一来一往的交谈。

“当东而西，当飞而啄，随飞随啄，群雌粥粥。”魏无羡摇首道。

瘦成竹竿的男子拍案而起，“子渊兄，他骂你不是东西！”

莫子渊身后的小厮们一涌而上，蓝忘机起身踢翻了凳子，击退了恶仆。

“并非骂你们不是东西。”蓝忘机低声解释道。

魏无羡耸肩牵扯到伤口，低头道：“多读书实在必要啊。”

“那是何意！”脖子藏在肉里的男子唾沫横飞叫嚷道。

蓝忘机指尖在剑鞘花纹上摩挲了几下，忍不住想一剑三连了莫子渊的这几位狐朋狗友：“意思是：聒噪，像鸟在叫。”

魏无羡忍不住赞叹，蓝忘机不愧是太子少师，因材施教实在是高，这些土财家的少主君，胸无点墨，脑袋里装的不是酒菜便是淫|虫……

“通俗些讲，你们这些鸟人，实在聒噪！”魏无羡重新拿起酒壶自饮。

莫子渊吃了没学问的亏，不想再与魏无羡唇枪舌战，“愣着做甚！捉住他们，打出去！别影响我的宾客饮酒！”

蓝忘机拇指向上一推，剑刃划过并排冲上来的恶仆臂膀，白刃见红，激起杀猪般得嘶嚎声。

“少主君！血！小的流血了……”

“杀人了！快跑，快跑啊！”

在座的宾客意识到，来人不是简单的讨要赏银和蹭酒喝，刀剑出鞘见了血光，谁都害怕平白挨上两刀！

蓝忘机执剑挡住人群逃向府门，魏无羡轻轻压下蓝忘机的避尘剑。

“诸位！今日是我与莫少主君以及他的挚友聊些私事，最后一位离开的人，请帮忙把府门关紧。”魏无羡拱手行了一礼，放宾客离去。

额头上有三道沟的肥头郎君姓毕，字雄图，单名一个伟。

“子渊兄，我不胜酒力，今日先告辞了，改日我设宴，大家都到我府上。”毕雄图腆着肚子要跑。

魏无羡踢飞凳子，直奔他毕雄图的脑袋过去，鲜血立刻沁入他额头上三道沟的褶皱里，他捂着头比被杀的猪叫得还卖力，“我的亲娘啊，我要死了，我还没生儿子呢！报官！报官！杀人了！”

魏无羡用手指勾着酒壶的壶柄，壶嘴指着与莫子渊同桌同饮的人，“还有人要回家吗？”

竹竿男子双腿颤动，抖如筛糠，又似狂风呼啸而过，他那双如枯木般的双腿，好似一碰就折断了。

魏无羡挨个儿把壶嘴儿指向他们那一桌上的五个人，头上三道沟的胖子毕雄图，削瘦如竹竿的王财全，满身书卷气，眸中却无文人傲骨的杨文浩，还有五人中一眼瞧上去顶顶聪明的李福。

“留下各位是想请大家帮个忙！最迟明早之前，你们一定要让我满意呀，不然我身边这位大人，他的剑出了鞘，收回去之前，是绝对要尝尝鲜血的味道呢！”魏无羡随手丢了酒壶，声响把五人都吓得一颤。

李福的眯眯眼儿一转，“这位郎君，您要多少银子，我们少主君都愿意给！”说着他给身边的四人递眼色。

毕雄图捂住脑袋点头，血糊了一脸，小孩儿夜里看了一准会哭。

王财全竹竿腿撑不住，坐了下来，也跟着点头。

杨文浩始终把头埋得很低，“我身上没带银子。”

“银子我不要！”魏无羡扬起笑容继续道：“我要银票……”

莫子渊眼里的惊恐缓缓散去，“不就是银票，你要多少！本君给你就是！”

“有多少？都拿出来，要是敢私藏一张！”魏无羡一脚踹翻了他们的宴席。

蓝忘机握剑指向五人，王财全坐在凳子上，双腿都还在抖，其他人都闭了嘴，纷纷掏出怀里揣着的银子……

“银票都，都给你们，你们拿了钱快走！”毕雄图眼泪鼻涕和着血哭喊道。

魏无羡扯来掀翻了的桌案，把怀里带血的银票拍在桌上：“好戏才刚开始，我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