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改

花间阁。

除却让花间阁送了一封信，她并没有做什么会让谢危觉察到威胁的事情。

但谢危不知道萧姝和花间阁之间的联系，又怎么会怀疑到萧姝身上来？

不用再多言，谢危从一旁的书案下拿出了一封信。

一切都有了眉目。

萧姝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咬死不认，谢危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簪花小楷是女子最爱练的字体，仅凭字迹，谢危又怎么能确定这花间阁阁主就是自己？

“这字迹，我想萧姑娘很是熟悉。”谢危笑得玩味，萧姝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萧姝装模作样地拿起那被放置在案上的信，细细端详，起笔落笔、笔势笔锋，最后得出结论，“不过是普通的簪花小楷而已，读过一些书的女子都爱写的。”

“先生难道怀疑这封信是我写的？”萧姝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笑着回望谢危。

“是与不是，萧姑娘心中自有答案。”谢危知道她铁了心不认这一张书信，但那次评卷的字迹同这封信实在太像，他心中同样有了答案。

“是非自在心中。不过，这信上写的，字字句句都是大逆不道、反贼之言，学生只是蒲柳之身，有些话是不敢说的。”

好在只有谢危与萧姝两人，这封信能到谢危手上，虽然萧姝自损八百，几乎在谢危这里暴露，但不算毫无收获。

这或许，也是一种平衡之道。

谢危未必真心要让自己树敌，也不打算这么早就搅动京城局势，只是计划有变，天教中人尤其是教主已经有些迫切，蛰伏太多年，他们不愿再等。

谢危既然敢将信拿出来，就代表他已经怀疑了萧姝，萧姝不愿认，他就不拆穿，其实已然是合作的态势。

而萧姝的确是花间阁主，这封信本要送去给教主，却落到谢危手中，要么是谢危的权势到了能够截留她的消息的地步，要么就是谢危本人在天教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韬光养晦多年，谢危比她想象中的更强大。

萧姝理清楚利弊，再次开口。

“先生，我心不改。那日奉宸殿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先生如今改变了主意么？”

她的要求，从来都是家人平安。

“这封信，是先生与我的心照不宣。我不在乎它的来处，那先生……您的诚意，我同样需要看见。”

谢危不急着答话，只是问道：“那你看清楚你的家人了么？”

“我与他们朝夕相处，时常往来，不敢说看清，至少了解。若他们只是无辜牵连，我便一定要保住。”

“有人不择手段，害人不浅，到时……任先生处置。”

谢危鼓掌，只是多了几分嘲弄，“萧小姐大义灭亲，有胆识。”

“萧远能教养出你这么聪明的女儿，像是祖坟里冒了青烟。”

“那您，答应吗？”

“嗯。”

谢危曾怒气盎然，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他说，“我心不改，焉知人心如是？”

是因他发觉了天教中信任之人的背叛。

那是“萧定非”，谢危的替身。谢危将这样一个身份给了他，可想而知，谢危有多么相信他。

可“萧定非”帮着天教人隐瞒，明明策划玉如意案的公仪丞已经在最近悄然抵达京城，“萧定非”的书信中却一字未提。

才有了这一次玉如意案，打了谢危一个措手不及。

那这一次呢？谢危问着自己。

为什么对她心生怜悯？

为什么相信自己的仇人？

因她说，“先生，我心不改。”

谢危最初抚着萧姝的脖颈，感受她皮肤之下的脉络，还有汩汩流动的血液，“我心中想信你，却又不敢信你。”

他还是赌了一把，选择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