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好死

因着谢危当日发了好一通脾气，把那册《女戒》直接丢了出去，张重在奉宸殿待不下去，被换掉了。老师们也都本分下来，至少不敢阳奉阴违，他们可惹不起谢危。

对伴读而言，那帮学究讲课虽然还是很无聊，但好在不会再教什么女子出生只能睡地上这样惊世骇俗的论调，不会听着就让人气血上涌。

偏殿里。

面前是一副棋盘，谢危与萧姝二人各执一子，紧张又焦灼。

其实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怪异。

谢危让她这个认真听话、有家世兜底、连上个课回答问题都要被那帮酸儒吹捧到天上去的人下课留堂，实在匪夷所思。

萧姝永远忘不掉姜雪宁那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可是平常都是姜雪宁被谢危提溜着到偏殿练琴的！

今日却偏偏是萧姝。

到偏殿也不说明白因果，取了棋盘，两个人在这居然下起了象棋？！

萧姝对象棋的研究只是点到为止，毕竟她不是什么都会，而京中的贵女之间更流行的其实是围棋，她就干脆懒得去钻研这象棋了。

然后，被谢危搏杀，明明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打斗，萧姝愣是觉得自己即将小命不保。

谢危的狠戾杀伐，平时不显山露水，在棋局之中却分外明显。

当然，又或许是因为这局棋，对手是萧姝。

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体面可言，谢危大可不必在他面前装慈悲心肠。

萧姝从一开始就看透谢危本意绝不只是为了看她下棋丢脸这么简单，她越挫越勇，反正都是输，干脆步步变换，乱下一通。

不是为了赢，但她局局都输，实在不痛快，那谢危也别想高兴。

谢危的手指修长，生得好看，抚琴时尤甚。

棋子落下，定一局胜负。

萧姝的“帅”被将死了。

谢危其实有很多种招数。

萧姝看一眼这残局，发现要么是自己的“帅”被将死，然后输掉，又或者是再轮替几个回合，发现再无路可走，最终被困毙。

简单一句话概括，不得好死。

谢危甚至连给她一些反应的时间，走一些迂回的路子来赢下这一局都不肯。

萧姝沉默，想不通，谢危到底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非要找她下棋，在棋盘里杀她个片甲不留才算满意？

谢危只是看着她，眸中沉沉，挑了挑眉，像在挑衅，又像是警告。

是了。

在棋盘上，能玩弄她于股掌之间。

给她一百种死法。

这人心情阴晴不定，前些天奉宸殿里他对萧姝开出的条件没有半分动心，说什么只想保住萧姝，现在又借棋局胜负来警告她。

萧姝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的谢危，两人眼神恰好对上，让萧姝有些发毛。

算了，不能这么主观臆断。

萧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谢危的反常之处。

萧姝和谢危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表面和气地对话，关系有所缓和，甚至谢危也愿意给她机会，但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却全都改变了。

谢危这种隐忍至深的人，又是突然掌握了什么消息，才会对她又展露出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