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心意是——
若太后无辜无奈,萧姝愿以死相搏,换她一线生机。
毕竟是萧姝的姑母,看着萧姝长在豆蔻年华,年年生贺有好礼相赠,毫不吝啬去赞美自己的侄女是多么大方优雅。
若只说是姑母,萧太后做得极好。
不亚于生身母亲。
萧姝先假装同诸位伴读一同离开,沈芷衣正安慰受了惊又受太后奚落的姜雪宁,众人的目光都在她俩身上。
萧姝又潜回了太后寝殿。
萧姝去而复返,是萧太后与郑皇后都未曾想到的。二人脸色阴沉,思虑着到底是谁要旧事重提,破坏大乾朝百姓安居乐业、万物欣欣向荣的生活,更是在忧虑沈氏皇族秘辛被人掌握、百年基业恐背负骂名。
见了萧姝,萧太后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仍然不改话语中的恼怒。
萧太后先是脸色一沉、后又压下心中愤懑拉着她坐在塌上,并没有要逐客的意思,显然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萧姝也只是坐着陪伴,不发一言。
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萧太后叹了口气,终于娓娓道来。
郑皇后蹙了蹙眉,却没有办法出言打断,她性格顺从,沈琅和太后因着她的性子很是喜欢她,其实正是喜欢她的软弱。
在萧太后口中,这是一个令人无奈又惋惜的悲剧。
不是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是忠臣爱国、誓死护贤君。
“定非是个好孩子……她的母亲很爱她,不肯信儿子已经在雪中死去,反复寻找,忧思过度,疾病缠身。阿敏还那样年轻……”萧太后想到友人,情到深处竟眼角溢出了泪花。
“是我对不住……”
不。
她在撒谎。
萧姝心中涌上一股莫大的悲戚,即便她已听见谢危雪夜高热时情真意切诉说的恨意,仍然有千百个理由去宽恕姑母,以至于期待着能够救她性命。
虚伪至极。
萧姝心中有个人在问,既如此,那日同谢危于奉宸殿中,为何三言两语便撇清自己与父亲和姑母的关系?又是为何轻易便信了这个同你只有几面之缘的仇人?
姑母虚伪惯了,萧姝同样如此。
萧姝没有多言,只是安慰着似乎沉浸在悲痛中的太后。
“您已经尽力了,不必太过愧疚……人各有命,定非哥哥天之骄子,如今十余年已过,或许已经投胎转世,功德无量,此生顺遂。”
“若他还活着,有一日终会相见,也好一同祭拜燕敏阿姨。”
只不过那时,太后是惊喜更多,还是恐惧失落更多呢?
萧姝或许知道。
郑皇后终于开口,只不过声音头一回这样冷,“萧小姐听过也就罢了,这事事关重大,切莫向他人透露一分一毫。”
郑皇后很年轻,萧姝和她只差了六七岁,但郑皇后说话做事都一副老派的模样,沈琅喜欢她逆来顺受,但她实在死板,将祖宗规矩刻进脑子里,膝下无子,并不得宠。
前世沈琅死后,这位明明已经荣升太后却自请守陵,对沈琅有真情在。
对她的话,萧姝淡淡应下。她不会将这件事抖落出来,但同沈琅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夜色已晚,出了太后寝殿,萧姝忍不住回望。
乌压压的人。太多侍女或是奴才不敢喘一口大气,唯恐惹了主子不快,像刘公公一般直接被带走严刑拷打。
星星点点永不落幕的灯火。即便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情,宫殿中灯火通明,仍然繁华。
这座辉煌的城,困住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