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伪神的证明

“怎、怎么会……”

听完伊甸的故事，派蒙揪心的皱起双眉，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在安德莉亚背上沉睡不起的伊甸。“所以他现在这种喜欢直接动手的习惯，也是……”

“嗯。是多次剿灭那些人的结果。”安德莉亚点点头，无奈的皱眉叹息。“当时我告诫过他，我不反对复仇，但是那些作恶之人的家属，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少无辜的人。说到底，仇恨是一把双刃剑，这么做只会导致历史不断重演。”

“我还是很在意，你们所提到的，无论如何在贞典大教堂祷告，西娅跟希尔都没有现身这件事。我觉得……这跟我的认知有所出入。她们不是这样的人。”荧轻轻叹了口气，蹙眉思考起来瞾言后遇到的种种事迹。“炽夜军的大家无一例外不在强调，艾利修斯根本就不存在，所有她所做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可是，不论是阿贝多的话还是圆形竞技场上她引发爆破，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不存在的神……”

“总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派蒙小小的脑袋显然没有为这场矛盾的信息垄断战做好准备。末了，她像是想到什么，冷不防道：“荧，我觉得阿奇柏德他们说不定才是正确的一方。你忘了吗……”说到这里，派蒙犹豫了半晌，道：“在须弥，我们打伪神时，希尔所展现出来的绝对支配的力量，还有之后我们隐约在「博士」那里听到他喊希尔「圣女大人」的事……”

“……派蒙，你说得有道理。”听到这里，荧恍然大悟，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先不说希尔的绝对支配，西娅这次对我们先前的吐槽漠不关心，像是不记得一样，以及她操控火元素这件事……这根本就不符合我们对元素神明的认知。”

在那场跟伪神的168场对决中，荧的确清清楚楚的看到，前几场战斗中，满状态的希尔薇娅是如何用「半个尘世八执政的力量」完成瞬杀的。

第一个循环梦境中，她只是轻轻扬手，在简单配合纳西达和荧的招式，在白典的光芒弹射指尖、回到手中的瞬间，毫无动作的伪神机甲顿时分崩离析。第一个循环以希尔薇娅支配对方完美取胜。

如若是在现实，这场对决早在这一刻分出胜负。可惜出于保险，这是梦境中的第一回合，加之纳西达察觉到希尔薇娅的盔甲其实会拖垮她的状态，因此不敢在第二回合就回归现实，而是依旧稳打稳扎的收集数据，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也证明，纳西达的戒备是有效果的。不知是否是留有第一周目的肢体记忆，第二次循环的「散兵」没有向第一回合那样被支配控制，而是依旧留有余力反击。精神世界上的优势渐减，几个回合后希尔薇娅才回到物理世界，跟荧还有纳西达打真伤。

草神和她最初的贤者自然不知，「散兵」之所以能在梦境中逐渐挣脱希尔薇娅的支配，除了希尔薇娅身上的疲惫愈发明显外，还是因为他曾单独从未归的熄星梦境中单独醒来。

不同于纳西达，荧真真切切的在梦境中见过支配的力量。那是一种完全的静止，身不由己之时自身的力量还会因支配而由希尔薇娅借用打击自己，会失去自我的恐怖力量。

在第84次重复中，「支配」的力量才算微乎其微。在希尔薇娅又一次硬替纳西达抗下伤害并自愈时，伪神的机械手臂冷不防扣住想要上跃攻击的荧，另一只则捏住纳西达的衣领，令她们动弹不得。最上方的面罩打开，隐匿其中的散兵本尊居高临下的俯瞰下方因受伤而单膝跪地的希尔薇娅，冷嘲热讽：

“明明是不比你们口中的「伪神」所好到哪里的半神，却执意为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布耶尔承受伤害，真是愚昧到可笑的行为啊，希尔薇娅。”

“登上天空岛后才变成所谓「半神」，已经胜过蠢而不自知的教令院贤者百倍了，斯卡拉。”希尔薇娅抬眸，无畏的跟上方的散兵对视，微微一笑。“你不会以为——”

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的瞬间，机甲的上半身蓦地弯曲，紫电划过，半个身子探出面罩的散兵径直伸手掏向希尔薇娅的心口——那里根本就没有光神之心。

突然受力的希尔薇娅重心不稳，加上出乎意料，就这样被散兵轻而易举的扣在地上。

“连神之心都没有，充其量还是个非神的半成品。”散兵似笑非笑的看着因突如其来的同感和未曾料想的惊讶而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希尔薇娅，毫不留情的讥讽。“「原神」——呵，你的神明是这么称呼自己的，是么？仅仅把自己用不上的所谓「支配」扔给你这个眷属，有用的神力半分都没有给你，真弄不明白你留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现在的雷神之心，不同样是趁人之危时从神子姐姐那里抢过来的么。你在这期间甚至为此坚持不懈的偏执五百年，远比不上我的身份和心态，不知你到底在骄傲些什么。”希尔薇娅扯出一抹讥笑，用自己先前曾夸耀过他的那句「五百年都未曾放弃的执念，并为起付诸行动，不曾退却便是我欣赏你的地方」讥讽嘲弄。又是一句肆意的谎言。“我说的没错吧，我最好的朋友，我亲爱的斯卡拉。”

不出预料的，被给予却又被重重抛下的重演，散兵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是被激怒，随即周遭惊蛰密布，眼见雷电就要坠落。荧眼看不好，挣扎着想要起身；纳西达同样如临大敌，伸手便打算直接释放草木之业缚。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就是因为散兵与希尔薇娅此刻的距离实在是过近，后者此刻狡黠的微微一笑，不退反进，顺势直接搂住了他，趁散兵彻底释放他因怒火而捏的鸣雷前，倏然吻上自己为之提心吊胆了九个月之久，同样是一百年来刻骨铭心的情感的柔软之上。

惊雷没有落下，而是因紊乱而失去平衡，在坠落前于半空中爆裂开来。对视的那个瞬间，支配的力量再次显现，84回合以她们的胜利告终。

“荧，荧，你怎么啦？脸怎么那么红？”

荧的思绪被派蒙的声音拉回现实。看着好奇的派蒙，荧清了清嗓子，认为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小孩子为妙。说来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有168次的战斗经验，她可能根本不会记得这一幕，虽然她很好奇亲眼目睹并收纳这一记忆的纳西达作何感想。至于当事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件事，毕竟世界树删除了「散兵」的存在，而流浪者本人又没有这168次的循环记忆。

——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告诉流浪者……

荧刚欲和派蒙打哈哈糊弄过去，一阵摩托的引擎声便忽然从她们身后传来。放眼望去，身着枫丹特训队制服的女士乘骑一架漆黑的哈雷，头盔与护目镜背后的紫色眼瞳无悲无喜，宛如丁香盛放的黛紫长发随风飘舞，连同梦幻的憧憬一起破入现实。

见到荧，夏沃蕾停下了摩托。她回眸看向身后的法薇勒，以及林中的另一抹纯净风元素。她上下打量一番荧，扑面而来的警官气质使她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你好，我是夏沃蕾。请问，你就是旅行者荧么？”

“我是。”想到炽夜军如今在瞾言是违法组织的事实，看到眼前的警官，警惕心自她心中油然升起。“请问你是……”

“我是枫丹的特训队队长，夏沃蕾。”她摘下面上的护目镜，微微瞥首，甩开依附在她面颜前方的碎发，爽快地做了自我介绍。“身后这位是于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莉莉·法薇勒。至于旁边这位，”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微微颔首。“我想，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更愿意自己跟你说这件事。”

原本想要辩解「枫丹的律法机构管不到瞾言」的荧果真在看清那抹风元素的主人之后讶然。“魈！你怎么还留在瞾言？”

“他，他受伤了……”不同于又是欣喜又是忧愁的荧，原本社恐的法薇勒看到了安德莉亚背后因受伤而昏迷不醒的伊甸，怯生生却依旧鼓起勇气说了话。面对安德莉亚投来的目光，她微微回避到夏沃蕾身畔，在夏沃蕾温柔的给予她肯定的眼神后，终于继续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他治疗。”

“真的吗？”安德莉亚的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她小心翼翼的将伊甸平放在地上，真挚的仰视法薇勒，道：“拜托你了，法薇勒小姐。这孩子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我……”

“安心交给莉莉吧。”夏沃蕾拍了拍安德莉亚的肩膀，示意她平静下来。“我无比信任她，也请你相信我的判断。”

见这边的情况逐渐安定，魈犹豫半晌，这才将荧拉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确信不会有人听到，他便缓缓开口：“荧，你听我说……我们发现，你所加入的炽夜军实际上跟愚人众有关系。这极有可能跟艾利修斯的对头，贝利亚尔有关系。”

魈没有直说这是流浪者发现的结果，毕竟他们旅人团队一致认为，这样会让这句话的信服力大大减少。

“嗯，我不意外。”荧轻轻点头。她凝视着魈，一字一顿说：“执政官他们同样跟愚人众执行官有关系。我亲眼看到……杰拉尔丁毫无保留地向「富人」示爱的场景。”

“艾利修斯是真正的神明无误。”魈稍稍回避她炽热的目光。“况且，她……”

“她有可能是希尔利用「支配」所制造出来的幻象。”荧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包括「博士」的那句「圣女大人」以及西娅丽达在今天的圆形竞技场时动用的火元素。“神明势力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甚至单单是用希尔的「支配」就能解释绝大部分问题。反而是炽夜军这边，虽有瑕疵，但大部分人切切实实的存在经济问题，而处境也因加入炽夜军得到改善。还有艾斯特拉……刺杀至今昏迷不醒的艾斯特拉的刺客身上有「富人」送给斯里威尔的黄金匕首。至于贝利亚尔……我听流浪者提起过，那些影手是贝利亚尔的权能，如果炽夜军真的和贝利亚尔有关系，那影手应该不会袭击伊甸才是。我现在甚至在怀疑，在须弥，爱妮莉丝的精准救场说不定也出自瞾言精通的情报垄断战，一切都是为了博取纳西达的信任，所谓真实的纷争历史不过也是瞾言为了方便而编织的谎言……”

“……”从未见过西娅丽达使用神力且清楚她作风的魈细不可闻地叹息。不可否认的是，荧说得非常有道理，他无从下手去说服她。“我理解你想要帮助普通民众的心……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艾利修斯是真切存在的。不要在她的国度跟她堂而皇之地作对。”

“我知道的。”荧认真回应，报以微笑。“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如果想要回去，我应该有能力帮助你的。”

“我打算留下一阵，不会停留太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这边感受到了璃月仙人的气息。”魈轻轻合眼。“直觉告诉我，现在的瞾言岌岌可危。荧，如你遇到危险，唤我名字便是。”

“说到璃月仙人……慕蓉上仙的确在这里，还加入了炽夜军。”荧一拍脑门，仿佛刚想起什么。“就是因为连她都在炽夜军，我才会觉得神明势力有蹊跷。”

闻言，魈忍不住问：“能让我跟她见面谈谈么？”

“我觉得不行。即便身处炽夜军，慕蓉上仙的行踪依旧飘忽不定。”荧苦笑着摇头。“接下来的几天，我准备按照炽夜军的原定计划，获取七美德执政官们的信任。如果有慕蓉上仙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