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旅人·如镜中倒影之物

“流哥，我们多次劝说旅行者无果，我认为应该换一个她更愿意倾听的人去。”和珀西瓦尔暂时分别后，卢伊娜掰着手指，边数现在的疑点边蹙眉分析。“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评判，但她应该还是对曾经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你心有芥蒂。”

“难得会听你主动承认这种难为情的事。”流浪者随口调侃她承认自己会害怕的事实，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颔首望向逐渐往这边靠拢汇合的剩余人，道：“一定要说的话，魈才是在场最有说服旅行者可能性的人。”

“嗯。在之前去璃月寻仙的旅途中，我曾多次目睹荧小姐跟魈上仙有说有笑的单独走在一起。”艾薇拉仔细回忆，不忘半笑着看一眼身旁面颊略染红晕的魈。“除此之外，夏沃蕾小姐同样拥有说服她的可能性，毕竟夏沃蕾小姐是枫丹特训队队长。”

“艾薇拉小姐所言极是。”法薇勒轻轻点头，略带羞涩的挽住夏沃蕾的手臂，半藏在她的身后。“原本跟这件事毫无牵扯的执法者都愿意主动干涉，如果是夏沃蕾这样来认真说服我的话……我肯定会信任她的。”

“你的主观判断有些多，莉莉。”夏沃蕾任由她这么挽住自己，摸了摸她的黑发，后者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可能先会对我心生芥蒂，唯一信任我们的方法还是得从瞾言的历史推断。虽说现在瞾言和枫丹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从我们这些从政人员的角度出发，艾利修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芙宁娜大人。”

“唉……”

经过夏沃蕾这么一提醒，花山院清纪和魈不约而同的发出叹息。且不说魈曾多次目击这位年轻的新神追着摩拉克斯死搅蛮缠就为比试百年，外交上处处被爱妮莉丝使绊子的花山院清纪同样是一阵头疼。想到爱妮莉丝先礼后兵的招数，他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从须弥过来的卢伊娜和流浪者，被两位后者回予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

“……我们还是先讨论有什么事情该跟荧说吧。”卢伊娜清了清嗓子，把话题转移开来。从现状来看，艾利修斯是一位有个性过头的神明，经历过被西娅丽达支开而后直接被她拿走雷神之心并与愚人众达成交易的经历后，卢伊娜对此深有感触。“首先，是反抗军跟愚人众有染，加上有贝利亚尔的力量把你们几位从提瓦特各地带过来的事实，希望能够点醒荧其中有诈。其次，既然她已经获得进入国会的机会，那么她就应该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用批判性思维来推理整个事件的真相——毕竟，如果艾利修斯真的有问题，那么瞾言这个没有丰厚历史的新诞国家早就该灭亡了。”

“我赞同你的想法，可凡事都有一个「但是」。比如说，我们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存在多少信息差。”流浪者纠正卢伊娜话语中的错误。“反抗军之所以能够成立，其很大原因出自他抓住了人类想要谋利的心理，或者驱动了大部分蠢货不愿思考的正义感——哈，极大可能是情绪上产生了共鸣，否则不会像珀西瓦尔说得那样，如附骨之蛆般阴魂不散。”

“总之，我们先去看看，尝试劝说旅行者。”夏沃蕾拉直了自己白手套。“我跟莉莉在这边租了一辆哈雷，很快就能赶过去。”

“我可以直接用风轮两立过去。”魈正色直言。“他们现在大概率在某个高级酒店办宴会，我们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应该很快就有线索。”

“我们该怎么汇合？”艾薇拉迟疑着提出疑问。“得知旅行者的想法之后，我们如何用已知线索说服她？你们是否都有手机号码？”

“我，呃……”说到这里，卢伊娜有些汗流浃背。“我还没有注册号码，甚至连实机都没有。”

“喏，用这个。试试联系我们的虚空终端。”流浪者干净利落的丢出一片绿叶形的机器，发现在境内借用科技还能接收消息后依旧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我的确没猜错，虚空终端的技术，瞾言怎么可能会没有。”

“那我们晚点见。”夏沃蕾朝众人挥了挥手，领着法薇勒，和魈一起扬长而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花山院清纪若有所思的微微拧眉。“刚才悦神典礼的时候，我注意到托拜厄斯先生和芙兰西斯卡小姐他们不在。是不是还在神临城外围剿灭影之魔神的力量？”

“既然这么在意，我们先去看看不就行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收获呢。”流浪者微微挑眉，对花山院清纪的担心不置可否。“悦神典礼这么大的事，反抗军若是不做些什么，那才是真的奇怪……”

“流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流浪者话音未落，卢伊娜声音刚起，一道锐利的剑气倏然从某个不起眼的角度飞出，直面他的面门。流浪者稍一侧首便敏锐躲开，抬手凝聚风刃往暗处横扫，却在见到下一道攻击的同时，暗暗吃惊。

“这是……”吃惊的不止是流浪者，同样还有花山院清纪。身为雷电五传「百目传」的正宗后裔，即便艾薇拉盾起的瞬间拥有短暂的冰尘薄雾，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两道剑气的劈砍方式正出自「百目传」的刀法。而且那个刀法的使用法……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握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刀「清鉴快时晴」。

废墟坍塌，隐藏于夜色之后的黑影逐渐现身。宛如花山院清纪的镜像折射，一个面容与他无异的少年同样手持「清鉴快时晴」，眉间隐隐含括的杀意与非人感转瞬即逝。他面无表情的扫视周围的众人，寒光乍起，「清鉴快时晴」锐利的刀尖直指流浪者。“总算找到你了。绫人哥曾在信件中提到过的，可能是导致雷电五传没落的凶手「国崩」。”

“你是谁？为什么要称呼七叶……”花山院清纪挑眉想要呵斥，不解中伴随困惑。他的记忆隐隐约约告诉他，「国崩」似乎和他们雷电五传一族有很深的因果联系，此时此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反驳的话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才好。

“……熟悉的名字。”艾薇拉同样稍稍蹙眉，单手扶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致清纪，见字如晤：……在影之魔神贝利亚尔与光之执政艾利修斯在稻妻清算她们之间的前尘往事时，我跟万叶兄都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国▢？国崩……？绫人哥有在信封后面加「我跟万叶兄都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一行字么？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眨眼的瞬间，剑光闪烁，气势凌厉，直取流浪者的面门。几乎是刹那间的事，流浪者眼角余光望向依旧发懵的，真正的「百目传」后裔花山院清纪，凝风腾空，如飞鸟翩跃，风刃甩出，四处坠落，和「清鉴快时晴」的剑身碰撞，发出铮铮声响，连同图莱杜拉的回忆的铃铛声一起，消融在这夜色。

「……据我所知，▢▢跟几百年前那位向刀匠们寻仇的“国崩”有诸多异曲同工之处。虽然无可敲定，但线索指向实在是太多，我决定私底下再做一些调查……」

“你到底是什么存在？”卢伊娜拉弓瞄准目标，比起诧异，更多的是心惊。要知道，现在提瓦特的历史可是被世界树修正过的，别说是神明了，普通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变动前的历史，眼前这另一个来历不明的「花山院清纪」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卢伊娜小姐，危险！”

卢伊娜凝神的片刻，艾薇拉出声提醒，不待她做出应对，艾薇拉蓦然闪身来到她的身前，刀光剑影碰撞出星星点点的金色火星。一声声金铁交鸣，一道道剑气激荡，得到雷电将军部分刀法的「百目传」迅捷如雷电，几个回合下来，艾薇拉的手杖险些被过快的剑法震得飞出去。限制住艾薇拉，「花山院清纪」踏上卢伊娜的冰盾，借高度飞跃，满是风元素的剑气如雨般密密麻麻的坠落，刀光闪烁，万千铁锋直朝流浪者飞去。

倘若真的是恢复了记忆的你想要以这般刀法向我寻仇，我自不会躲。但是——

凝望将夜空全然封闭的剑阵，流浪者微微阖眸。下一秒，风压顿起，剑阵或是随风消散，或是被碾压粉碎。尘埃飞扬的圆形剧场边缘数道风刃斜劈，令人避之不及。「花山院清纪」本欲抬刀招架，却不料刀光闪过，花山院清纪本人的招式，每一剑每一刀都蕴含着变幻莫测的后招与精妙绝伦的剑法，配合流浪者的风刃，完美将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复制品压制。

「……比之被陷害，不如说百年前稻妻的混乱铸就了当初雷电五传覆灭的局面……地域的不平衡，愚人众的诡计，神明的闭目，繁芜的底层，都是因果中的一员……此刻选择将该推测告知，并非是想让你重新去追寻曾经的前尘旧梦，为来之不易的和平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比起复仇，我更希望你跟绫华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不用背负任何历史的枷锁。——你的兄长，神里绫人。」

双拳难敌四手的「花山院清纪」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因他随意攻击其余同伴而选择动真格的流浪者，思索片刻，重新乘风，隐匿黑暗。流浪者凝视他的背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身旁的花山院清纪，垂眸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剥夺你得知真相，并亲自为之做出抉择的资格。

“要追么？”艾薇拉拔出手杖中藏匿的银色手枪，沉眸后看向惊魂未定的众人。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快到让绝大部分人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

“追。从刚才的交手我能感觉出来，对方只是单纯的「复制」，细究的话，就连元素力都是「火」，同时一点都没有「百目传」的熟练度。”花山院清纪敛敛瞳，看向地面留下的火元素灼烧印记，坚定不移道。“我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七叶，”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流浪者，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这可能是对方挑拨离间的手段，说什么国崩，我甚至都记不清绫人哥到底有没有跟我提过这个名字。我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彻底对你心生怀疑的。”

“对亲眼见到的信息保持怀疑是好事，但我要提醒你，在知道听到刚才「自己」的话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将我视做同伴，从现在开始，跟我保持距离。”流浪者淡淡回答，和花山院清纪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你要追的话，我乐意奉陪。”

“这应该会成为很重要的线索，而女绅士同样不会抛弃她的同伴。”艾薇拉优雅的说。“或许跟星燃谷的那些尸鬼有脱不开的干系。”

“我先给珀西瓦尔先生发个消息，然后我们就出发。”卢伊娜严肃道。“直觉告诉我，对方还是跟贝利亚尔有关。前些天，在清纪拥有如此精湛的「百目传」刀法的前提下还是需要跟芙兰西斯卡小姐联手才能勉强压制那些影手……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战斗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