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至冬的外交官

“旅行者，派蒙！”

清晨，同派蒙在房间内熟睡的荧被一阵杂乱的躁动和声音吵醒。派蒙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我们来了……到底是什么事？”

开门后，是领着伊甸站在门口，故作镇定的安德莉亚。她深吸一口气，道：“是关于艾斯特拉那孩子的事。昨晚你们跟他一起出去了，对吧？”

“对呀。艾斯特拉怎么了？”派蒙刚想说点什么，看到安德莉亚的面色不太好之后，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是，我们没跟他一起回来。”

“果然如此，难怪艾斯特拉那家伙会遇上这种事呢。”伊甸撇撇嘴，不为所动的摊手。“安德莉亚小姐是来通知你，今天有机会，就跟慕蓉女士去一趟贞典大教堂吧，这下是真出事了。”

“等等，艾斯特拉出事了？”荧的瞳孔微微震动。明明只是分别了几个小时，为什么会出事？“安德莉亚，伊甸，到底是什么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安德莉亚面露倦意，伊甸则略有不快的扫视不断追问的二人。“唯一能告诉你们的是，有人怀疑是小道消息中流传的，手持冰神之眼，新晋的「诚信」执政官动的手。”

“如果有还有别的问题，你们可以去问慕蓉女士。”伊甸冷哼一声，拉着安德莉亚就往外走。“炽夜军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安德莉亚小姐得跟阿奇柏德先生跟薇兰妮尔小姐处理更复杂的事。”

“……走掉了。”派蒙目瞪口呆地瞧着恢复成初次见面的模样的伊甸，摇了摇头。“感觉跟安德莉亚在一起，他就变回了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总之，荧，我们先去找慕蓉上仙吧？”

“走吧。”简单抛下一句话，荧迅速离开房间，直奔昨天见到慕蓉的地方。

慕蓉依旧停留在此处。见荧匆匆忙忙地跑来，她微微颔首，便盈盈转身，宛如飘渺的流云般往一个方向飞去。

“慕蓉上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派蒙见大家都对此事闭口不谈，不由得着急跺脚。“艾斯特拉到底怎么了？”

“如果用璃月的说法，他是被「杀鸡儆猴」了。”慕蓉淡淡瞥向万里列车窗外的景象，金色的双眸流露复杂的情绪。“最早是由喜欢看报纸的安德莉亚跟外出巡视的阿奇柏德看到的。至于具体情况……我不善形容，还是等到了现场再说吧。”

紧赶慢赶，她们终于一路赶到了贞典大教堂。即便非礼拜日，这里还是熙熙攘攘的围满了人群。原本圣洁的教堂门口此时被茶花军堵得水泄不通，使人看不清具体的情况。见荧准备往前冲，身着白色制服的茶花军当即拦住她，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们是家属。”慕蓉冷静上前。“我们有权得知艾斯特拉究竟情况如何。”

“的确是他的名字。”两名茶花军相互对视，很快放二人通行。“不得破坏现场。”

紧张，忐忑，不知该如所适从。进入贞典大教堂前，荧一直怀揣这样的心情。前一天晚上还在跟自己有说有笑的朋友，第二天就遭遇如此危机……真是天意弄人。

于是，她们看见了。位于贞典大教堂的正中央，此时静静伫立一座似是水晶打造的冰灵柩。灵柩内部，周身受到雷元素伤害的少年双眼紧合，像睡着了一样。

荧感觉自己的心脏颤动了一下。她缓缓走上前，几乎有些踉跄，想要触碰散发寒意的冰灵柩。

慕蓉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果能把他带回炽夜军总部，我应该有办法帮他解冻。”

“怎么会这样……”派蒙看着艾斯特拉如今的遭遇，非常难过。“我们，我们不过是分别了几个小时……”

“别难过了。”慕蓉轻拍二人的肩膀。“先想办法把他带走吧。”

荧点点头，正欲动手抬冰灵柩时，眼角余光却瞥到贞典大教堂的另一角。只见一位月白色长发的佳人站立艾利修斯的圣像下，半笑不笑，优雅的看向对面一位金发红瞳的少女，腰间雷神之眼熠熠生辉。

荧认识那位少女。她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须弥见过的，原本隶属于「散兵」斯卡拉姆齐的直系下属之一，他的外交官奥蕾莉娅·尼古拉。

“杰拉尔丁小姐，「富人」大人这次之所以愿意来外交，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奥蕾莉娅双手抱胸，不亢不卑地凝视杰拉尔丁。“然而，你们瞾言的礼数就是在他到来前，展现这幅丑陋的景象以示警告？”

“尼古拉小姐，你的上司难道没有教过你，称呼我们七美德执政官同样得用我们的代号吗？况且我还是七位执政官的副议长。”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杰拉尔丁不怒反笑，玩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样有趣的金贵玩物。“潘塔罗涅先生之所以会来，不仅是因为我的面子，更是因为我们有一笔不错的交易可以谈成。至于那尊冰雕从何而来，我概无头绪，你却一口咬定这是我们在示威，莫非是你放进来污蔑我们的？”

“如此污蔑「富人」大人与至冬前来外交的理由，副议长小姐，你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奥蕾莉娅不悦的眯眸。“「富人」大人即将抵达，你们却还是没有处理烂摊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压根没有重视二国之间的关系，放任民众受困于冷战？”

“突然在这个节点来外交，我跟哥哥没有因为怀疑你们会抢夺光神之心而拒绝，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而且，这件事不需要我亲自处理，自然会有人比我还着急。”杰拉尔丁眼波流转，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荧和慕蓉。“瞧，家属这不就来了么？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你……”荧看着交谈自若的两人竟然无一人担心艾斯特拉的状况，仅仅为即将面临的外交危机争论不休，她心中原本因须弥而对瞾言升起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至冬也就罢了，就连瞾言也是如此。杰拉尔丁腰间的雷神之眼足以让她起疑，至于奥蕾莉娅，她明明拥有火神之眼，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却始终无动于衷。

荧突然希望魈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她切身的体会到，何为在资本主义的国家，利益至上。

“有杀气。”杰拉尔丁敏锐的察觉到荧身上的敌意。“哎呀，尼古拉小姐，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在外交前发起让家属感到不快的话题，很难不怀疑是在针对我呢。”

“小牧师身上可没有火元素的印记。”奥蕾莉娅一语中的。“副议长小姐，身为七美德执政官里唯一的雷神之眼持有者，你直接被怀疑的可能性无需我多言。”

“恕我直言，世上的雷神之眼持有者千千万万，不能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就直接怀疑我。”杰拉尔丁懒散地笑笑，仿佛没有把除金钱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连她的声音，都仿佛充满了金钱的味道，充斥着资本主义的腐朽。

荧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出单手剑。艾尔海森先前的告诫也好，派蒙和慕蓉的劝阻也罢，在看到艾斯特拉的遭遇被如此忽视，她便统统抛之脑后。光元素的力量开始在剑端凝聚，眼见金色的新月即将出鞘，荧倏然感到，自己瞄准的对象从「杰拉尔丁」变成了「艾斯特拉」。

“怎么回事？”荧心中凛然，却发现自己无法改变剑端的指向。不仅如此，她的剑端开始逐渐凝聚火元素的力量，蓄势待发。

“即便是家属，我也恕不赞同直接将剑端对准我妹妹，企图发泄不满的行为。”就在这时，一位近乎杰拉尔丁的镜面反射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不怒自威。随着他火神之眼的熄灭，荧手中的动作终于停止。他看着荧，颔首道：“刚才我只是否认了你的「正义」。”

“荧小姐，不要冲动。”慕蓉轻轻按下荧的长剑，轻声呢喃。“不要在七美德执政官们面前锋芒毕露，这样会让我们失去优势，很快暴露自己的立场。薇兰妮尔小姐嘱咐过我，我需要协助你获得他们的信任，然后取得我们需要的情报。”

“……我明白了。”荧压下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见她平复，慕蓉轻轻抬手，伫立教堂中央的冰灵柩瞬间被她抬起。简单和台前的几人道歉几句，慕蓉示意荧留下，亲眼见证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临走前，她曾轻轻道：“今天你见到的，是被炽夜军称之为「加冕者」的斯里威尔，跟「血舞者」杰拉尔丁。”

荧默不作声的点头。随着贞典大教堂的开放，她隐匿人群，悄无声息地观察即将发生的一切。如奥蕾莉娅所言，没过多久，衣着打扮同样朱轮华毂的愚人众执行官「富人」潘塔罗涅微笑着从贞典大教堂的彼端迈入，与仪容典雅的杰拉尔丁相互映衬。郑重向围观的瞾言民众宣布这次外交为先前阿莉汀·克洛伊德尔为缓解冷战的外交的后续，便转首面向杰拉尔丁。

“杰拉尔丁小姐，希望尼古拉小姐的作风没有冒犯到你。”「富人」潘塔罗涅笑容依旧。“她先前并非我的直系下属，个性鲜明，很容易给人添麻烦。”

“无妨，潘塔罗涅先生。既然我愿意给你金玫瑰，就代表我不会把一些小事放在心上。”杰拉尔丁同样悠然自得的微笑。她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能给予便能收回，一如她允许至冬在争夺神之心的风口浪尖上允许「富人」潘塔罗涅来瞾言外交，同样能从冷战加速的可能性中领所有人全身而退。

“那么，请允许我现在为您附上基本的歉意。”「富人」潘塔罗涅神态不变。但见他单膝跪地，轻握抬起杰拉尔丁的手，于众目睽睽下对她施以吻手礼。“您是否允许我召开晚宴，并邀请所有执政官参与呢？”

“社交晚宴么？我完全没有意见。”杰拉尔丁笑靥如画，衬得她本就美艳的容颜愈发灿烂。她思索片刻，忽然道：“潘塔罗涅先生，心脏重二百五十克，黄金玫瑰一朵重一百一十七克。尔可愿以心脏换得两朵黄金玫瑰，或以两朵黄金玫瑰换得一颗心脏？”

“黄金与心脏，这是值得称量的价值。倘若可以，奉上值得一颗心脏重量的普通玫瑰，未曾不可。”「富人」潘塔罗涅谈笑自若。紧接着，他又面向斯里威尔，笑道：“斯里威尔先生，这是我微薄的见面礼，请收下。”

奥蕾莉娅上前，将手中捧着的黑色礼盒奉上。斯里威尔温文尔雅的笑笑，接下礼盒，并当众打开。只见精致的黑色礼盒中，赫然呈现一枚做工精细的黄金匕首，绚烂夺目。

“不愧是身为「富人」的贵礼。”斯里威尔盖上礼盒，微笑谢礼。

明争暗斗，参杂着利益，摸不透真心。棋子开始布局，执棋者的游戏正式在名为瞾言的棋盘上开始。

就荧而言，她则愈发确信了，这个国家早已充满腐朽的资本主义。高层对下面人民的苦难视而不见，神明与其眷属长期失联，只需金钱到位，一切就此安好。

只是，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视角，斯里威尔和杰拉尔丁瞥见荧转身离去的身影，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