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危机

“欸？伊甸才是真正和神明有关的人？”此言一出，派蒙傻眼了。她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光神神像，确认了上方手持权杖的神明是一位少女无误，再结合纳西妲给出的相关「艾利修斯」的线索，困惑的挠头。“但是，瞾言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艾利修斯才是真的神明呀。”

“起初，炽夜军的所有人都跟你持有一样的疑惑，派蒙。”薇兰妮尔从屋内走出，气定神闲的解释道。她示意伊甸跟她过来，然后朝所有人道：“接下来的一幕，或许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和荧对视一眼，派蒙点点头，率先跟上薇兰妮尔的步伐。五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一处负责处理伤员的地方走去。奇怪的是，阿奇柏德跟薇兰妮尔同样是炽夜军的主要负责人，相比安德莉亚，他在这二人面前就要安静许多。薇兰妮尔似乎没有在意，而是径直揭开一道帐布，轻声问道：“现在我们能进来么？”

“没问题的，薇兰妮尔小姐。”一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从暗处走出，对几人点了点头。“我们有好好制服患者，这一点还请你们放心。”

薇兰妮尔点点头，旋即看向伊甸。“去吧，去向旅行者展示你有可能是光神的直接证据。”

伊甸不语，沉着脸走进帐篷内。不知是否出于本能的直觉，帐布揭开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劲的敌意扑面而来。荧迅捷地举起单手剑，严阵以待，却被艾斯特拉及时制止。艾斯特拉瞧着她，轻轻摇头，表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穿堂风吹过，缓缓揭起帐布。就在此时，荧终于看清了帐内患者地模样。焦黑如被火焰灼烧过的皮肤散发着透彻心扉的不详寒意，原本属于眼睛的部位闪烁着空洞的幽幽蓝光。意识到外面有人，五花大绑的患者想要跳起，却动弹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患者，分明就是散落在提瓦特各个地区的魔物！

“你们对于这种病症的调查有取得任何新的进展么？”薇兰妮尔仿佛对眼前的景象见怪不怪，此时正询问一位研究药剂的医师。被问到的医师摇了摇头，心有余悸道：“不论什么药剂都无法治愈患者，我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还是伊甸大人的力量……”

闻言，荧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向伊甸所在的地方。依旧年幼的少年闭上双眼，唯有掌中明灭的金色微光说明他在驱动元素力。奇迹的是，在他金色光芒的治愈下，焦黑的皮肤居然在一点一点的复原，而原本躁动的患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看到了吧？现在的曌言在因神座主人的缺失而哭泣至枯竭。”薇兰妮尔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流露出无以掩饰的悲悯，以及寄托在伊甸身上的期望。“原本流向艾利修斯的力量，应当属于这孩子才是。不然，他的力量完全可以让这些人恢复原状。”

“的确。环顾四周，好像只有伊甸一个人能让这样的患者平复下来呢。”派蒙心有余悸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不把这些人送去神临城的医疗馆呢？”

薇兰妮尔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率先望向荧。“旅行者小姐，你看到这些患者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认为他们是魔物。”荧即答，很快理解了为什么这些患者无法被送去正规的医疗处。那里的人就算见到这些患者，恐怕也会认为这都是魔物，进而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吧。

“在这些患者中，症状较轻的患者会失去神志，记忆错乱，成为特定事物的傀儡。”薇兰妮尔的视线锁定在旁边一位昏迷不醒的普通人身上。“至于症状较重的……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

荧默默的聆听，暗地里则慢慢坚定炽夜军的说法。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伊甸或许真的是瞾言的主人，因为他不需要神之眼就能驱动元素力来治愈这些看上去就不太可能被治愈的患者。

“伊甸大人，薇兰妮尔小姐，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医护人员的尖叫声从几人身后传来。只见几名浑身焦黑的患者挣脱医护人员的束缚，张开血盆大口，直直朝几人咬来！荧不敢怠慢，下意识的举起手中长剑待砍，想到他们是普通人类后，便打算让他们先安静下来。

纵身一跃，荧轻而易举的避开患者的攻击，以剑柄击打他们的脖颈，却发现患者的身体出乎预料的坚硬。她心下一惊，正欲思索对策，旁边的艾斯特拉则率先操控神之眼打出水之锁链，牢牢禁锢住扑面而来的患者。“荧小姐，普通攻击无法伤到他们，想让他们安静下来，我们得用少量的元素力！”

没办法了。看着眼前逐渐挣脱束缚的患者大军，荧心中一横，当即操控光元素，横劈出几道新月状的剑气，将所有蠢蠢欲动的患者砍倒。躺在地上的患者大军摇摇欲坠的想要站起，伊甸则在这时候踏出帐篷，强行撑开光元素的结界，让所有人都笼罩在他用于治愈患者的微光下。

“安静！”大范围使用元素力似乎让伊甸有些吃不消，但他依然支撑着，朝所有患者喊话。“不可以伤害安德莉亚小姐……炽夜军的客人！”

在光辉的治愈下，所有患者都渐渐安静下来。其中几人被笼罩后，两行清泪便顺着他们幽蓝空洞的眼眶中滑落。只见他们缓缓跪下，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对伊甸道：“神明大人，请救救我们……让我们从无尽的寒夜中重获自由，让我们以健康无忧的状态见到我们的家人……”

“我会的。”伊甸坚定的点头，同刚才还试图刺伤派蒙的他判若两人。荧瞧着他，只觉有些惊奇。

不同于荧，在看到她可以通过无神之眼操控元素力的薇兰妮尔则怔住了。在她看来，荧挥出的几道光之新月，与艾利修斯的「圣剑」竟有几分惊人的相似。念及此处，她忍不住问道：“你没有神之眼……你是如何驱动跟艾利修斯的圣剑有几分相似的元素技能的？”

“嗯？她没有神之眼就能驱动元素力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派蒙热心的帮忙解释。“每次她向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神像祈祷就能获得该神明的元素力，这次也一样。”

“那还真是神奇呢！”艾斯特拉发自内心的赞叹。“啊，等等，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想带荧小姐去一趟神临城，可以先失陪一下吗？”

“这里交给医护人员就好，你们放心去玩吧。”薇兰妮尔同意了艾斯特拉的请求。她扶起有些体力不支的伊甸，补充一句：“我也要带这孩子去休息，一次性释放这么多元素力，对还在掌握期的他来说有点勉强。”

简单帮忙处理了一下各种问题，艾斯特拉便领着荧跟派蒙登上万里列车，重返神临城。荧这才注意到，抛去各式各样的潜在问题，瞾言的景色同样瑰丽宜人。最后一丝斜阳沉入山脉的底端，漫天繁星笼罩夜空，一如星燃谷这个名称一般，宛若绵延燃烧，黑夜如焚。

经过艾斯特拉的解释，荧跟派蒙便得知神临城的夜晚才是一天之中最为精彩的时候。街道亮起的灯光，酒馆热闹的舞池与乐队，高档酒店内模拟星燃谷跟神临城的水之白昼，黑夜中乘坐轻舟随水流过的古典城邦。

或许，这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灯火阑珊的繁华中，荧不由得这么想。

“荧小姐，这样的狂欢是一种不错的体会吧？”从高处俯瞰宛如白昼的主城，艾斯特拉微笑着跟荧说道。“所以，我认为，等伊甸取回实权，消除瞾言存在的阶级矛盾，让人人都有能够参与这样的夜晚的机会，届时一定是一番国泰民安的场景。”

“是呀，我都忍不住想要多玩一会儿呢。艾斯特拉，你真的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派蒙笑着点头。“那些乐队居然会邀请我跟荧上台即兴演出，事后还会夸赞我们，还有那些美食跟乘船游览神临城的活动……真想再玩一次呢！你说对吧，荧？”呼唤几声，荧都没有及时回答派蒙，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派蒙飞到荧的身旁，想说些什么，却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愣住了。

璀璨夺目的光辉中，那位少年仙人清冷的气质是如此耀眼，如此脱颖而出。宛若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喧嚣，俨然为人间的第三种绝色。

也难怪荧会走神。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他，遇到她无论何时，都想一起旅行，一起相伴的人。

荧迈开步伐，一步，两步……这似乎还不够。她一路小跑着，生怕自己会看错，期待着欣喜着，毫不犹豫地奔赴。在少年仙人即将拐弯离去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呼唤道：“魈——！”

魈的身影明显一顿。不待他作答，荧直接拉住他的手，又惊又喜：“魈，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的业障……不要紧吗？”

“……我是突然被传送到这里的。关于罪魁祸首，我尚无头绪。”魈如是回答，不由得耳根微微发烫。“至于业障……我曾听帝君提到过，艾利修斯的沉光强大到足以歼灭百年难灭的魔神怨念，这么看来，果然没错。”

“荧小姐，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艾斯特拉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看到二人神态的那一瞬后，明白了一切。“我明白了。瞾言的日出其实也很好看，下次我再带你去看好了，也欢迎你把这位先生一起带上！”

“艾斯特拉，你这人真是够朋友呀。”派蒙都忍不住给他点赞。“今晚都由你请客不说，你还愿意带荧的朋友一起玩。实不相瞒，他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嗯，我打算现在去神临城外的山坡上找个看日出的地方，如果荧跟这位先生想来的话，欢迎来这个地方找我！”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荧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就此别过！”

“啊，艾斯特拉——”荧想要说些什么，艾斯特拉却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荧有些无奈，却只能朝着人群喊道：“艾斯特拉，谢谢你！”

“所以，魈，你打算怎么回去？”派蒙好奇的凑上来。“瞾言这边想要出行可是很难的，尤其你现在还没有核对文件……”

“我认识几位瞾言的管理人员，我打算找机会去跟他们商量这件事。”魈缓缓阖眼。“荧，你就不要过来了。如果有更多的人发现你跟没有通行文件的我走在一起，会给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嗯，说的也是呢。”荧微微叹息，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我会回去跟你说说这次的旅行的。”

“那我们先就此别过。”魈点点头，下一秒，就倏然消失在人海之中。

“荧，我们现在要去找艾斯特拉吗？”派蒙问道。

“不用了吧，现在再去找他，我会觉得有些难为情的。”荧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突然放了他的鸽子……我们先回炽夜军大本营吧，早上我去跟他道歉。”

“嗯嗯，我听你的。”派蒙点点头，跟上荧的步伐。“说起来，我觉得艾斯特拉有点像卡维呢，都是理想主义者！”

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回去，身后是浮现鱼肚白的天空。就在此时，艾斯特拉也顺利登上山坡的顶端。他经常来到这里，只因他认为这里的日出最为壮丽。山坡的深处留有不知何时存在的遗迹，恬静又静谧，宛若脱离尘世的繁庸，静守时光。

然而，今天有那么一点不同。原本宁静的废墟，在今天却传出他人谈话的声音。起初，艾斯特拉没有在意，还道是同样前来观赏日出的旅人。直到近看才发现，废墟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炽夜军首领阿奇柏德。

——阿奇柏德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出于好奇，艾斯特拉走过去，想要打招呼之际却听到了阿奇柏德与对面男子的对话：

“「富人」大人，如您所见，那些服下「凝雪之泪」的人全部呈现失神跟记忆错乱等症状，也只有伊甸能够治愈他们。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富人」。即便从未见过愚人众执行官中的任何一人，但成长在冷战国的艾斯特拉还是能够辨别出，这似乎是某种来自至冬的代号。

“很好。用最低的成本拉拢瞾言最底层人民的民心，使他们对上层产生质疑，做得不错。”「富人」潘塔罗涅眯眼微笑，似是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七美德执政官那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说有可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真的有执行官来瞾言了，还是以外交之名……缓慢破坏这个国家的秩序。听到这里，艾斯特拉的心都凉了半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息。

“至少，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就我所知，那位旅行者已经打算加入我们了。”阿奇柏德笑得得意洋洋，胜卷在握。“「富人」大人，依照约定，如果我能让伊甸‘代替’艾利修斯，再让我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就会替您终结冷战，并奉上光神之心。”

——必须得把这件事告诉荧小姐。

艾斯特拉小心翼翼的移动，尽量不让自己的恐惧与愤怒之心在此爆发。不止是他，就连伊甸，旅行者，薇兰妮尔小姐跟安德莉亚小姐都被利用了……他必须尽快告知所有人真相。

“那是自然。”「富人」潘塔罗涅依然笑眯眯的，却冷不防朝艾斯特拉的所在之处打出一枚岩锥，封住他的去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清除毫无价值的障碍，不是么？”

“艾斯特拉？”看到来者是艾斯特拉，阿奇柏德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犹豫的看向「富人」潘塔罗涅，道：“「富人」大人，他怎么说，都是炽夜军的……”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富人」潘塔罗涅笑容不变，但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压却在此时袭来。“想一想你光辉的未来吧，阿奇柏德先生。”

“……对不住了，艾斯特拉。”阿奇柏德横下心来，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手中的邪眼开始凝聚元素力，步步逼近艾斯特拉。“我会记得……我为自己的荣耀付出过什么。”

——而这，只是下一个计划的垫脚石。

「富人」潘塔罗涅无悲无喜地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已然开始盘算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艾利修斯，倘若我让旅行者这枚棋子完全与你为敌，你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