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桑歌玛哈巴依老爷

夕阳西下，提纳里准时回到化城郭。如往常一样，他打算检查柯莱和卢伊娜今日的功课，却不料碰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提纳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就遇到希尔薇娅。相反，还是兴致勃勃的柯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他才不可置信的略略挑眉，就连耳朵都竖起来几分。跟随柯莱的指引，他来到卢伊娜所居住的小屋，正好目睹希尔薇娅给卢伊娜授课的一幕。

“欢迎回来，克莉丝汀。事情我都听柯莱说过了。”提纳里礼貌地打招呼，可即便是自己的同学，容颜几年不变属实也是怪事。提纳里没有在意那许多，毕竟他自己就非人类。“你毕业后，是去瞾言发展了吧？最近怎么突然回来了？”

“瞾言近来打算跟须弥构建起良好的贸易关系，而我身为「冷静」执政官珀西瓦尔大人的手下，自然而然就过来协助学术研究了。”希尔薇娅优雅地笑道。“好久不见，提纳里。”

“那个，提纳里师父，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犹豫半晌，卢伊娜还是鼓起勇气。“你知道吧，我的身世至今是一个谜团……这次克莉丝汀小姐带给我不少线索，我想和她走一趟，去亲手摸索谜题的真相。”

“嗯……你跟着克莉丝汀，我的确会比较放心。”回忆起学生时代的种种，提纳里还是比较宽心。“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就走。”卢伊娜笃定道。“这件事情，处理得越快越好。”

“克莉丝汀，真的是这样吗？”提纳里很快从卢伊娜得态度中辨别出一丝不对劲的意味来。“虽然说大家都非常关心卢伊娜，但现在突然要走，是不是有些突然？”

“提纳里，身为生论派的天才，你绝对知道，瞾言在什么情况下会采取速战速决的措施。”希尔薇娅淡定道。“因为冷战。毫无疑问，教令院的上层，现在跟愚人众的那帮执行官有所交流。”

“愚人众的执行官……”听到这里，提纳里不由得皱起眉头。

“总之，提纳里，近日你还是小心些比较好。”希尔薇娅仔细叮嘱。“我从柯莱口中听说，教令院想要你去负责一些「工程」。从已知的信息看来，他们可能想要复活大慈树王。”她把和大贤者谈论相关「死而复生」的知识一事告诉提纳里，后者沉思着不语。

“真是异想天开，现在他们居然已经偏执到这种地步了吗。”提纳里无奈叹息。“甚至想要违反自然规律。”

“提纳里师父，你是允许我出去了吗？”卢伊娜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绝对会办好这件事的，到时候你跟柯莱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你啊，看上去就是要出去玩。”提纳里叉腰摇头。“只要你不给克莉丝汀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了，克莉丝汀，你难得回一趟须弥，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简单吃点东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希尔薇娅笑盈盈道。“说起来，卡维过得怎么样？你们好像经常一起吃饭。”

“卡维？还是老样子。”想到卡维，提纳里不由得替他扶额。念及克莉丝汀，卡维以及艾尔海森仨人曾拥有相同的老师，他还是道：“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卡维这几年经历许多变故以后，现在是艾尔海森的室友。”

希尔薇娅崩不住了。想到学生时代就经常拌嘴的两个人，她想象了一下二人的室友日常，不禁扯扯嘴角。“这是继我到须弥以来，听到的最炸裂的消息。”

简单和巡林组的三人享用晚餐后，克莉丝汀来到巡礼员的住所外，静静凝视提瓦特的漫天繁星。不可否认，她喜欢这片耀眼的星空，在里面她可以找到自己朋友们的命之座。就在此时，随她出门的卢伊娜落座于她身畔，同样仰望星辰。

“你是小吉祥草王的眷属，对么？”希尔薇娅启唇轻问，目光看向树木角落处的小小兰纳罗。“不是大慈树王的眷属，而是小吉祥草王的眷属。”

“嗯。”卢伊娜颔首道。“在我的记忆里，只有零零散散的碎片。我只依稀记得，百年前的我，仅仅是森林中清风的一缕，至于我什么时候成为了现在的「我」，依旧是一个谜题。”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夜空的智慧主座上。“我似乎被某个年幼的神明的意志所唤醒，自愿被关押进教令院仅为寻找她的身影。可之后，我就一直陷入沉睡，直到……”

“直到我命令我的手下，必须想方设法把你从教令院里挪出来？”希尔薇娅打趣道。“真是一群狂妄自大的学者。”

“确切地说，是更早以前。”出乎预料的，卢伊娜轻轻垂首摇头。“我是被某个人成神的执念唤醒的。”

“成神的执念？”希尔薇娅微微挑眉。“能否告诉我些细节？”

“「我曾遭到三度背叛，因而懂得，世间万物不过是欺瞒的幌子」。”卢伊娜轻声呢喃道。“与其说是执念，不如说是「恨」。但这份憎恨却没有对准任何一个人，而是对准了自认为无能的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虽然将自己的执念隐藏得很好，但他对「知识」的追求，也早已超出普通人的认知……”

卢伊娜还想说些什么，但当她回首时，却发现向来冷静的希尔薇娅神情复杂。有意料之中的沉着，也有百感交集的错愕，仿佛内心某个柔软的部位被触动，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堪忧。“斯卡拉……”

“怎么了吗？”卢伊娜感到奇怪，同时又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内幕。“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希尔薇娅勉强笑了一下，实则还在担心。正当她内心五味杂陈之际，卢伊娜却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认真道：“你明显就是有心事。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我认为更好的了解彼此会促进我们之间的默契。”

“你当真要知道？”希尔薇娅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对上卢伊娜真挚的双眸，她展开笑颜：“这件事，要从两个世纪前说起。我不否认，不论发生什么，我最喜欢的人都是斯卡拉。”

轻松愉悦的聊天，恰到好处的停顿，以及翌日清晨，二人前往奥摩斯港的路上，无缝衔接的谜底，都使这趟看似危险的旅程充满欢乐之意。看着卢伊娜一脸嗑到了的表情，就算是希尔薇娅，此刻都有些招架不住。

由于和卡维较为熟悉的缘故，卢伊娜短时间内就在奥摩斯港顺利找到多莉的线人。在卢伊娜的再三介绍下，线人总算相信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瞾言少女是来和多莉谈生意的，因此直接带她们来到多莉目前的所在地。

“好久不见啊，小卢伊娜！”多莉笑咪咪地和卢伊娜打招呼，又看向希尔薇娅。“这位小姐，你就是卢伊娜为我带来的客户吧！”

“嗯，某些意义上，我们也是熟人哦。”希尔薇娅礼貌道。“初次见面，我是克莉丝汀·碧索普。”

“克莉丝汀·碧索普……”多莉回忆一阵，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卡维跟我提到过你几次。你就是他去瞾言发展的学姐吧？这还真是幸会幸会！”

“客套话就免了吧，我大费周章打听到多莉小姐今日的据点，是为了跟您做大买卖的。”希尔薇娅边说边环顾四周，示意多莉带她去一个更加隐蔽的地点谈话。

“那是当然。只要摩拉管够，我绝对不会辜负我的客户～”多莉笑容满面道，娴熟地引领她和卢伊娜来到一所不起眼的小房间内。“那么，克莉丝汀小姐是想跟我谈些什么呢？”

“情报。”希尔薇娅剪短地说。见多莉一口气答应下来，希尔薇娅没有犹豫，直言不讳道：“关于教令院，近几个月来是否有风吹草动之处？”

“有啊。最近他们丢失了不少跟「知识」相关的罐装知识——”多莉说到这里，刻意卖了个关子。“不过，想要知道更多独家机密，可是得付两百万摩拉哟。”

“没问题。”希尔薇娅直接答应下来，毫不费力地从怀中掏出几大袋的摩拉。

见客户阔绰，多莉心花怒放，一边清点摩拉，一边啧啧称奇：“哎呀，没想到克莉丝汀小姐出手如此大方。教令院这次丢的可是「神明知识」，听说风纪官都倾巢出动呢。”

“神明知识？这些神明知识的源头在哪里？”希尔薇娅微微挑眉。对上多莉的眼神，她毫不犹豫的继续加价，后者则喜出望外。“克莉丝汀小姐真大方，不愧是去一年能产出624亿摩拉的国家工作的人～就我所知，神明罐装知识的源头，似乎在沙漠的阿如村附近。”

“多莉小姐，依你看，倘若我把手下的人员免费借你差遣，而你则靠自己的势力让原本属于你的须弥城内部人员听我号令，这样需要多少摩拉呢？”希尔薇娅提问道。从目前多莉手上掌握的情报和她的情报人员完全一致上看来，是可以胜任取代他们任务的。

希尔薇娅必须尽可能地让更多隶属瞾言的工作人员存活。别说她跟西娅丽达是怎么对待愚人众先遣队员的了，眼下教令院可是有三名排名靠前的执行官，尤其是「博士」，对待瞾言茶花军的手段相比之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是大工程——但不是不可胜任呢。”多莉答应得意外爽快。“看在您今天已经花了这么多钱的份上，我可以给您打个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多谢。”希尔薇娅微微一笑。“最后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留神这两个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多托雷与「牧者」嘉塔切罗。”说罢，将二人的照片推上桌。

“对于这两个人是「留意」，而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位执行官，”希尔薇娅慢条斯理地将「散兵」的照片放置桌面。“找到「散兵」斯卡拉姆齐的话，我至少可以给你们四千万摩拉。”

“成……等等，你说多少？”多莉本想加价，却没想到对面直接报出四千万摩拉这个惊人的数字。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神机妙算的商人头一次没了主意。

“不够么？那就八千万摩拉，四千万摩拉是定金。为了确保你不会不放心，我们可以签署白纸黑字的合同，防止我们双方任何一人跑路。”希尔薇娅懒洋洋地抬眸，完全不给对方回绝的机会。一旁的卢伊娜早被这天价数字惊呆，而希尔薇娅看上去却像是仅仅花费一笔小钱而已。“不论如何，必须找到他。”成神的代价是危险的，不用说还是非正规手段的成神。

“好吧，我可不会眼睁睁地让摩拉飞走哟。”多莉眨眨眼。“成交！”

当二人一拍即合地谈好生意并离开小房间的时候，卢伊娜依旧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刚刚花了多少钱？”

“嗯？少说可能……一亿摩拉？”希尔薇娅困惑地算了半天，最终还是作罢。“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卢伊娜，我们过一会儿就动身去沙漠，你撑得住么？”

“没问题。我被关了几百年都没出来活动筋骨，没那么容易倒下！”卢伊娜拍拍胸脯保证。“而且跟着你，我还不用担心会被教令院的家伙抓回去，十分有安全感——”

然而，卢伊娜话音未落，却被眼前的一幕噎住了。身着黑色教令院长袍的银发男子此刻从容地拦下几名镀金旅团的雇佣兵。由于刚和属于多莉的雇佣兵谈过话，卢伊娜下意识地对此人感到后怕，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呃，希尔……”

“今天的熟人真多啊。”希尔薇娅若有所思地感叹，旋即安慰起卢伊娜。“别紧张，他是我的熟人。我们且看看他想干什么。”

从银发男子的言行举止看来，他似乎也在追查有关神明罐装知识的下落。为此，他甚至拦截多次镀金旅团的行动，被对方称之为“教令院的疯子”。非常显然，这次的对话依旧以不快告终，其中一名雇佣兵甚至因为谈判失败而打算动手的破防举动。

下一秒，他的拳头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等另一名雇佣兵反应过来，他如沙包大的拳头又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打得对方眼冒金星。“喂，你搞什么？！”

银发男子双手相抱，颇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一幕。在几名雇佣兵的扭打之下，他始终没有回头，却异常精准地报出一个名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好久不见，艾尔海森。”希尔薇娅双手背于身后，笑盈盈之际灵巧的避开互殴的雇佣兵。“我们来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