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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伽拉泰亚号遇上巴别塔号

捕鲸记

伽拉泰亚号闯进了一阵飓风。

好望角姑且还有操作的余地,而进了飓风就只有听天由命了。从帆船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铁船时代,飓风一直是海难的巨大因素。无论是什么船,哪怕大到巴伐利亚级战列舰,进了飓风都是一片柔弱的树叶,被吹得晕头转向,只有向老天爷祈祷不要翻船。

塔露拉艰难地在这样的甲板上行走,没被整个吹飞都已经是奇迹。她帽子几乎覆盖了半张脸,按着额头才没有让帽子飞走,眼睛也几乎被遮完了。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向前远远伸出,想要抓握什么的样子。

好不容易挪动几步,她的指尖触到一副肩膀,便用指甲勾住盖在那肩膀上的外套。她的指甲不算尖但像是在肩膀上生了根。

“哎哟喂!疼啊,长官!”那肩膀的主人呻吟道,原来是玛嘉烈。她正站在桅杆下拉着绳索,水手们几乎都在干这事。

塔露拉没有说话,却抠得更用力了。她费力地将帽子摩到头顶,她的整张脸就暴露在无尽的箭雨中。她抬头,光秃秃的桅杆像小草一般危险地摇曳,深深弯下坚硬的躯干,代玛嘉烈向塔露拉尽了礼节。

每一根桅杆所连接的每一根绳头都有一颗人当铁钉固定着,当然这项工作是很费力的。光是要顶着箭雨不说,手心还得抓紧一条粗糙的绳索,一点都不许松手。可人力是很少能克服自然力的,因此这样拉过绳索的人的手心很少有完好的。

塔露拉的眼睛直盯着主桅下帆桁,那是弯曲最严重的地方。不像玛嘉烈这些人需要全神贯注于手脚,一道细微但不详的声音让暴风吹进塔露拉敏感的耳朵里。

“要断了!快躲避!”

塔露拉虽然是歇斯底里地在喊,只有距离她一步之遥的玛嘉烈才勉强听到她的呼叫。

“哪里要断了?”玛嘉烈眯着眼睛左顾右盼,还未看上两眼就被塔露拉的爪子挠到一边。她都还没来得及释放黑气,或说黑气被吹散了。她借着反作用力,就刚好扑在丽塔的身上。

“快滚开!主桅要倒了!”塔露拉一把将丽塔推开,这块巨石就滚到一边。随后她再次朝着凌乱的我们大喊:“你们全都是瞎的吗?没看见主桅要折了吗?”塔露拉一步一生根地踏到煌身边,那怪声越来越明显了。在她和煌并肩时,她抬头一看,主桅已经开裂,有少许木屑弹飞出去。又少了玛嘉烈和丽塔的固定,完全断裂是迟早的事。

“快看,你这个死鱼眼睛!”塔露拉突然捏住煌的下巴,将她的脸硬向上掰。大副是如此用力以至于煌的脸皮几乎要被扯掉:“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没听到老娘在喊你滚到旁边去吗?要是想死就继续在这待着吧!”

“哎呀塔露拉长官!”煌被贴身又突然的浓烈黑气吓得浑身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塔露拉就掐着下颚将她往后艄拖。

两人刚走出几步,所有人都听见了可怕的咔擦声。闻声抬头,所有人都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高达数十英尺的主桅轰然倒塌,还把舷墙砸出一个缺口。这都还不够,两名侍从不愿让高大的勇士安然下葬,紧紧抓着几条绷紧的索子不放。

伽拉泰亚号颠了一下,主桅又往外滑了一些,两根桅杆不堪重负,不得不进一步弯腰。木材在折断的边缘发出的吱呀声令人心慌。它的重心已经在船外,主桅缓慢地往外滑行,末端早已深深探入深水。如果有什么大力神或许还可以将它当做船橹带我们逃出生天。

然而人世间并没有什么神明,只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知道是谁掷来一把斧子,非赛诺蜜的脚边不落。于是她就捡起来,灵活地跳进事故现场,去取悦英灵皱起的眉头。只见斧子在她手中如同花圈一般飞舞,舞步所过之处只留下断开的绳索。突然失去张力的索子也要当伴舞,和赛诺蜜的步伐形成完美配合,没有双脚的绳索只能摩擦空气以代替步伐。

众人齐唱助兴:

“那光荣的勇士赛诺蜜,

奋身而舍命扑向蟒蛇。

战斧翩舞快刃如闪电,

噢那恶兽得碎尸万段!”

“看那悬挂的残肢断臂,

是战神所钟爱的牺牲!

我恨不得手持那神器,

以颅代樽敬你杯蛇血!”阿丝忒希娅一边吟咏一边跳入战斗现场:

“噢,看呐,祂应我的呼唤,

耶和华为咱降下甘霖。

做善事者势必要得福,

为奸科者势必要遭谴。

你,光荣的勇士赛诺蜜,

帮我一把,将它弄出去。”

歌毕,阿丝忒希娅跳向主桅断裂处。这铁匠竟有如此怪力,竟独力将笨重的主桅抬起几分。赛诺蜜的斧子也刚好砍断了最后一条束缚,她抛开斧子便上来帮忙。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主桅得以安葬,前桅和后桅也终于恢复正常。

……

经过大家齐心协力,前桅和后桅幸免于难。我们正要安装备用桅杆,天边就漂来一艘没有桅杆的白得像是用桦木打造的船。影影绰绰的水手们在那边的甲板上忙碌着。一名戴着兜帽的女人将船旗拴在长木条上举起。

“嘿嘿!那究竟是个舢板还是个船呀?”艾沃娜傻笑着指向那艘秃头船,“一根毛都没有!”

“倒还确实是艘船,但所有桅杆全都没了倒还是稀奇事。”格蕾纳蒂说,“可能是桅杆太高了,上帝看不惯,于是一巴掌给全部拍断了。”

塔露拉举起望远镜辨认,原来楠塔基特捕鲸船“巴别塔号”,她刚刚也从飓风中逃离出来。她的船长叫特蕾西娅。

听到特蕾西娅这个名字,有的读者可能会想起1867年6月发生的那起惊动世界的刺杀案,这位特蕾西娅就是案件的被害人之一。这个案件本身对这个故事不重要,而它确实是特蕾西亚投身捕鲸业的诱因。我们知道艾莉兹船长刚到楠塔基特的时候,有克丽斯腾等人带领入行,那么艾莉兹船长之于特蕾西亚船长,就起到了克丽斯腾的作用。

因此两名船长会晤时就比和别的船长亲热多了。又因为两个航程未见,艾莉兹船长抚摸特蕾西亚船长的手心数分钟,仿佛前者是后者的祖母。

“你的手越来越像样了,很好。”我们的船长首先开口,“这说明你正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捕鲸船船长。”

“但还是比不上你。”特蕾西亚船长莞尔一笑。她和艾莉兹船长不过相差十来岁,可不知情的人多半会认为她们俩是祖孙。

“你们船是怎么回事,桅杆怎么全断了?”艾莉兹船长扫视甲板,甲板上没有哪处不是一片狼藉。船员们无论男女都凌乱着,先要把大船整理干净才有时间整理自己。

“风太大了呗,我们的人也没有拉住。”特蕾西娅船长侧脸望向充当侍从的玛嘉烈和丽塔,“我们的船员没有你们的那么英武。”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的主桅也喂了鱼。”艾莉兹船长莞尔一笑,“你们的备用桅杆呢?”

“唉,别提了。”特蕾西娅船长低头叹了口气,“本来是安好了一根,但刚竖直就又倒了,还砸伤了一个人——这几年来我们的收成一直都不好。上次还勉强有几千块的利润,但这次出航已经要我倒贴钱——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这么背。我可不想被人称作女波拉德。”

“特蕾西娅,我曾说过,现在你也应该自己意识到,捕鲸这一行从来都是这样,整天拼着老命干但最后一般都收获甚微乃至铩羽而归,发财的永远都是侥幸的极少数。况且你已经在这一行干了十年且没有破产,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如果你还不相信我,那么现在你们船遭遇如此灾难却能在失控前遇上我们,而且我们还尚有余力帮助你们,这难道不能说你们有好运气吗?我理解你最近一直告诉我想要转行,去搞什么淘金业呀石油业啊这些,毕竟这几年的总体行情确实大大不如我刚来的那会,更别说和战前的黄金时代相比。你尚且年轻,又还有可观的资产,如果你的确想要投身于崭新的行业我不会阻止你反倒会大力支持。我想你接下来可能会劝我和你一起退出,毕竟当面说比在纸上说更有说服力,但我很明确地回答你,我是到死都不会不干的。这不仅是因为我在这行干了有相当时间,转行很困难;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突破了瓶颈,在本次航程开始前找到了我投身捕鲸业的意义所在——猎捕莫查·迪克!”艾莉兹船长双臂大张,一副想要压制特蕾西娅的样子:“你或许已经听闻了我还在楠塔基特时干得荒唐事,我猜你肯定在心中笑了我——你别担心我会生气,我当然会原谅你,疯子本来就该被笑——当然我也肯定不会自称是疯子,因为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上帝的指引,并由我清晰的意志执行。一日我杀不死莫查·迪克,我就永远当捕鲸船船长。倘若我死了,都要杀死冥船的船夫抢夺船橹,沿着冥河划回人间继续追,直到将它也赶进冥河为止。”

巴别塔号的船员们看来艾莉兹船长的身体膨大了数倍,两名亲密会晤的船长几乎成了巨熊向着猎人双足站立的可怕场面。个别人甚至开始表露出攻击性,只是怕被艾莉兹船长个个不输雄狮猛虎的随从们折了手脚才没有真的发难。可特蕾西娅船长不愧为奥地利皇亲国戚,遇到如此的压迫尚能表面平静。她轻轻摆手,嫣然微笑:“怎么会呢?谁都知道,要是逮到了莫查·迪克,都够我们这两艘船的所有人一辈子衣食无忧,更别说它所附带的巨大荣誉。如果说数学皇冠的明珠是哥德巴赫猜想,那么捕鲸业皇宫就必然是将莫查·迪克拆散了再重新建造起来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仰慕您还来不及,怎么会笑您呢?”

“你这些话我爱听,但我不希望你说这些——还是让我们回归正事。”艾莉兹船长回望伽拉泰亚号,吊起一半斜在半空中的备用桅杆随微风摇曳,发出轻柔的吱呀声。船长指派了几个人守在暂时停工的现场,以免发生安全事故。艾莉兹船长朝着备用桅杆说:“既然我们也还有桅杆,那我们那根备用的就给你们用,只有一根杆子却也聊胜于无——至于价钱你别担心,我给你们打个折,你们回去也好交代。除此之外,在我们找到港口维修之前我们最好一直并肩而行,毕竟我们两艘船一共都才三根桅杆。”

“我都数不过来我受了多少您的恩情了,可我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特蕾西娅船长感激地提起裙摆,向艾莉兹船长微微鞠躬。她穿的是特制的船长裙,除了曲线更符合女性身体曲线、衣摆拉长成连衣裙外和普通的美国男式船长服没有太大区别,用料也是一样的。但连衣裙下还是穿普通的船长裤。

“哈哈!”艾莉兹船长豪爽地大笑一声,“你能独当一面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现在恰往这个好势头发展,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半途而废。”艾莉兹船长这一笑在巴别塔号释放愉快的气氛,先前以为艾莉兹船长有恶意的人也和玛嘉烈她们勾肩搭背、形同手足。

艾莉兹船长只需一瞥,塔露拉这个高效电报机马上就翻译出抽象的信息并下达命令。于是我们就迅速将备用桅杆横亘在半空中,巴别塔号的水手也开动绞车接应。人们看着这数十英尺长的桅杆横着伸出伽拉泰亚号一侧,无不以为是一大奇观。随着两船缓慢靠近,直到巴别塔号的绞车的钩子能够到中帆桁,两名水手就爬上舷墙,用手将钩子固定好。

“拉呀!”特蕾西娅船长高声下令,绞车开动起来。大家都齐声唱着号子,干劲十足。此时伽拉泰亚号的绞车并没有松开,人们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仰角:

“嘿哟!

印度洋的飓风吹不垮我!

嗨哟!

桅杆倒了我们又立新的!

嘿哟!

任何狂风我们都不畏惧!

嗨哟!

刮倒一个又立起无数个......”

约摸着两船靠近到危险距离,两名船长也觉得仰角足够高了。于是伽拉泰亚号那边就将所有固定解开,备用桅杆就将巴别塔号的绞车当秋千玩。高耸的桅杆自娱自乐嫌寂寞,非得要邀请船上的人一起荡。虽然摇晃不剧烈,但如果不找个固定点还是很容易摔倒。大多数人就抓住舷墙,就像在不大的浪中航行那样,而艾莉兹船长的随从们只消双腿微张降低重心便可稳如洪钟。

可我们亲爱的艾莉兹船长如有神助,仅凭一只好脚又隔着军靴的抓力就可以扎根在甲板上。艾莉兹船长温柔而有力的粗糙老手牵着特蕾西娅船长相对柔嫩太多的手,更“坐实”了两者祖孙亲的“事实”。摇晃中,特蕾西娅船长的裙摆高高掀起,她的腹部露出一角,只见那块本应该光滑白嫩的皮肤像是瞬间凝固的正沸腾的麦芽糖浆。您要是见过她美丽端庄的容貌和匀称标准的身材,肯定不相信这样标准的奥地利贵族女士的腹部居然是这种鬼样子。这便是特蕾西娅船长确实是1867年刺杀案受害者之一的铁证。

幸好这丑陋的存在仅短暂暴露一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安装桅杆这个喜庆事上。随着最后一根索子宣告系紧,人们都高呼万岁,除了在伽拉泰亚号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几个人沉浸在别的事物中。

【原注:考虑到有人不熟悉这个案子,我大概讲一下:1867年6月,推测是少数族裔不满“奥匈折中方案”,有刺客潜入美泉宫企图刺杀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女公爵(即茜茜公主,促成奥匈合并的主要推手)。但在途中被一位女贵族,即特蕾西娅发现并唤来侍卫。刺客将她刺成重伤,并和赶来的侍卫格斗,杀其中一人伤其中两人。刺客刺杀未遂逃逸,并从未落网。奥匈帝国本身就是生硬的怪物,它一来就有分裂的危机。这次刺杀事件被称为奥匈帝国解体最初的暗示,甚至有人将其认为是萨拉热窝事件的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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