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老友记

每一周，云烟都端着一杯咖啡，在众人无视云烟存在的目光下，走进那间会议室，领受为云烟特别定制的羞耻。云烟从来不敢抬起眼睛朝夏锦看过去，因为云烟不知道迎面而来的眼神，究竟会带着什么情绪。云烟也不敢看向顾惜，因为云烟知道她眼里一定会是，充满同情的目光。

云烟更加不想去看顾远，不管他眼神里对云烟是什么情绪，云烟都不想看。云烟恨死他了。

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没有太多的惊喜，也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云烟们几个人只要不在一起，似乎上帝也没有了看戏的欲望，云烟们的生活仿佛从钱塘林大潮一样波涛翻滚的状态，终于变成了死海一样的波澜不惊。云烟，夏锦，顾惜，顾远，他们四个维持着这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的生活，尽管云烟们每天几乎有八个小时，都在同样一个四面围墙的空间里活动着，有时候距离近到彼此都能闻见对方身上的香水气味。

这段日子里，有线电视台又开始重新播放起了《老友记》，云烟他们几个当年都是《老友记》的死忠粉丝。但是美国已经播放到了第六季的时候，北京才刚刚开始引进第一季，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网上资源，更没有层出不穷的牛逼字幕组，也没有现在动不动就10M、20M的光纤带宽供人们下载720p甚至1080p动辄三四个G的高清视频。

云烟们对美剧的认识还停留在电视台的配音演员们熟悉的声音上。云烟还记得当初北京有线收费台在2006年《老友记》第十季最后一集播出的时候，云烟们四个买了几大瓶可乐，三大桶肯德基的全家桶外卖，云烟他们抱着一床巨大的被子一起挤在顾惜的床上共同欣赏那个万人期待的大结局——几年过去之后，云烟们才知道，当云烟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欣赏着最后的落幕时，其实这个时刻迟来了两年，在大洋彼岸，《老友记》早就在2004年就迎来了最后的谢幕。

而时间行进到了2010年，人们似乎又开始怀旧了。小时候记忆里的五颜六色的平面机器人，变成了3D的《变形金刚》，它们用炸药和激光横扫了全世界的票房；云烟们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看的第一本《哈利·波特》，终于迎来了电影版最后一部的欷歔高潮，当年在课桌里塞着书一边两眼放光饥渴阅读，一边幻想着自己也能够挥舞着魔杖的小兔崽子们，现在也纷纷在微博上议论着罗恩长残了，斯内普亮了，哈利·波特的儿子长得像马尔福；当年刚刚懂得什么是时尚什么是性的女大学生们疯狂迷恋的《欲望都市》，也开始拍起了电影，里面几个女主角的岁数加起来超过了两百岁，但这丝毫不能阻挡她们利用人们对岁月的缅怀而疯狂地敛财，电影的进步不仅仅在于可以用CG幻化出阿凡达或者蓝精灵，也在于可以把五十岁的莎拉·杰西卡·帕克拍得看起来依然是云烟们记忆里的三十九岁的凯莉，当然，肉毒杆菌也帮了大忙。

此刻，连《老友记》也翻出来重新播放了。不过好在它依然停留在当初的样子，而没有整出一个什么最新季或者电影版出来。

那天云烟无意中网上闲逛，看见当初几个主演们目前的状况，似乎都不怎么乐观，虽然大家都还在纷纷拍电视电影，但人们却不再愿意为他们停留下手中的遥控器了。

云烟盯着网页屏幕发呆，这多像是他们啊。

曾经云烟们四个聚在一起，似乎就能掀翻北京滩，搞垮南京路，而此刻云烟们分开了，就纷纷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再平凡不过的路人。就像是每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歌唱组合，在解散单飞之后，就迅速地被人们遗忘。

云烟甚至也渐渐习惯了巨大的别墅里只有云烟和顾惜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了萧炎如和夏锦，云烟和顾惜的聊天也渐渐少了，而且最近的她也变得神秘兮兮的，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光是经常在别墅里看不到她，有时候在公司也看不到她。

但是经常云烟送文件或者咖啡给赵瞳的时候，却能够看见她坐在赵瞳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和他低声地交流着什么。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是很正常的工作交流，顾惜拿着手上厚厚一叠对赵瞳喋喋不休地汇报着各种财务项目的情况，看上去和新闻联播里那些对着提字器一脸苦大仇深的女主播没什么区别，而赵瞳只负责两件事：摇头，或者点头。

只有一次，云烟看见顾惜和赵瞳争吵了起来，云烟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顾惜拍着桌子站起来的样子，云烟被她面红耳赤的激动模样吓了一跳，手上的咖啡泼出一半在赵瞳白色的地毯上，当时云烟觉得赵瞳的眼珠子都变白了，他二话不说刷地拉开了抽屉，感觉像是要拿枪，又像是要拿魔杖对云烟“阿瓦达索命”，但他飞快地丢了一张吸水毛巾过来，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地上那摊污渍哆嗦着嘴唇，激动得像要休克过去了。

云烟趴在地上用力地擦着地毯，但是云烟的好奇之心和八卦之耳却在全范围地捕捉着各种蛛丝马迹。但是顾惜却什么都没说，转身沉着脸出去了。

除了工作之外的其他时间，云烟们都相处得异常平静。只要晚上云烟们俩都没事儿，云烟们就会挤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起看《老友记》的重播。

顾惜把她卧室那张雪白的巨大皮草毯子拖出来，裹在云烟们两个身上——那条毯子是她在成为《T.A》的财务总监之后第二天，她冲去恒隆五楼的一家寝具用品店里买的，当她回家把这张仿佛能够包裹进十个萧炎如般巨大的皮草毛毯铺开的时候，云烟一不小心瞄到了标签上还没来得及撕下来的价格，“我靠！一床被子而已啊！一万二！你要死啊你！”云烟尖叫着招呼萧炎如和夏锦过来，共同抨击顾惜的资本主义不正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