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有知道这些暗格的位置，伸手拨动机关，再重新拉开抽屉，才能发现。
程令萱把纸条放到暗格里，里面可以看到有许多精巧的首饰，很多是苏姨娘留下来的。
暗格里，却是一些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价值的东西。
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香包，里面有苏姨娘带程令萱和程莹莹去采的桂花。
本来是想用来酿酒的，但是后来因为酒实在是太香了。
三个人根本忍不住，一起喝光了，最后只能把桂花放到香包里。
桂花留香久，之前整个首饰盒都香气扑鼻，连脂粉的味道都掩盖不住。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就是把鼻子贴到香包上，才能闻到一点点熟悉的香气。
还有程莹莹和程令萱换下来的两颗小牙，被仔细处理过，妥帖地放在了另一个小荷包里。
这些半个指节大小的小荷包，在当时那个年纪来看，其实并不小。
程令萱拿出其中一个，当时她和程莹莹的手掌也没有多大，正好一把能抓住这个荷包。
但是现在放到手心，它都铺不满整个手掌。
所有的这些都在提醒程令萱，她长大了。
现在应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以及怎么选择，才能更好地保护程莹莹。
程令萱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东西和那张纸条重新在暗格里放好。
然后推回小抽屉，拧动暗处的发条。
再打开小抽屉，果然暗格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些东西放在暗格里，也放在程令萱的心底。
总有一天，当她的能力足够的时候，可以把这些东西背后的那个人，重新带回阳光之下。
这时门外正好穿来了青杏的声音，有点忐忑也有几分麻木。
她站在门外试图让声音高一点，但就像有无形之物掐住了她的喉管，让声音变得走调而奇异。
“姑娘，温氏来提亲了，夫人让我带你过去。”
程令萱不急不忙地回应道。
“好，请稍等一下。”
她转过身去，在桌子上倒了一杯凉茶，自己先喝了一杯。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萧氏绝对不可能让下人给自己上茶。
无论一会儿两个人要谈论多久的琐事，她都只能在一边儿沉默地等着。
想着，程令萱又倒了一杯。
走到床边，放在正专心致志拆解九连环的程莹莹旁边。
“渴了记得自己倒水喝。”
那九连环对程莹莹来说，实在太过实在复杂艰深。
以至于她皱着眉头，白日里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烦恼和些微的怒意。
程莹莹生硬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表示听到了程令萱的话。
程令萱无奈摇头，摸摸程莹莹的头发，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等自己回来，这杯茶水恐怕还是原封未动……
程令萱再次在脑海里完善，一会儿见到温氏和萧氏要说的话。
一边儿走到门口，推开门对青杏笑着说。
“走吧。”
青杏和程令萱一起走在路上，两个人之间沉默异常。
因为是早上，周围走来走去的下人们很多。
两个人虽然想要说一些话，也没法儿开口。
转过前面的门廊，就是萧氏待客用的厅堂了。
程令萱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熟记周围的地形。
这段门廊狭窄而长，几乎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
而且围墙很高，就像是狭窄的监狱一样，把阳光和生命都挡在外面。
青杏终于停住，然后开口道。
“姑娘，您一直没问过苏姨娘去世那晚的事儿，是因为觉得我被萧氏买通过，再不可信吗？”
她神情有些不甘，有些愤恨，但看不出半点愧疚。
“当晚的事儿，我也是无可奈何……但就算这样，姑娘你和我说说话，我也绝对不会害你，跟萧氏告密的。”
程令萱往前走了几步，才站住，没有转身地说道。
“不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抬头看了一眼只有一线的天空，恰巧有两只燕子飞过，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种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会因为零件的故障而停摆。
程令萱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她。
“苏姨娘之所以在雪夜里，死在离院门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是因为她轻信，她轻信程修能好好待她，她轻信萧氏还有一点儿慈悲心，她轻信周围的人不会害她……但唯独不是因为你。”
“你不配。”
青杏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石化成了一尊雕像，连眨眼都做不到。
她清楚地知道程令萱说这些话没有恶意，也更因如此，她才觉得战栗。
她不配成为阴谋里的关键一步，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那天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
青杏呆立在原地，已经完全忘了带程令萱去见客的事儿。
看着程令萱独自往前走去，有点晶莹的东西从脸庞划过。
程令萱的脚步有几分沉重，她并不是不怪罪青杏，但她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程令萱可以不再拿起来用它，却不能因为它被别人拿着割伤了自己，就把它砸碎了泄愤。
正像她之前说的，没有必要。
程令萱要让她背后的人付出代价，甚至更近一步，用萧氏的这把刀，原样奉还于她。
只有这样，从那天雪夜之后，从那摊血泊里走出来之后。
她心里所养育的那头，那头一天天成长的怪兽，才能释放出来。
以最血腥的方式，让萧氏获得真正的，永恒的安宁之日。
程令萱收敛住心里的复仇之火，平静地踏入了那个富贵逼人的厅堂。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的演武场。
演武场的主体是一座高台，上面没有围栏。
众所周知，如果被打下高台，也是另一种方式的败北。
为了方便各位贵人观看，高台四周围了一圈更高的围墙。
上面均等的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遮阳的棚子。
正中心的那个，格外恢弘有气势的座位，自然是景元帝的。
但是，现在上面空空如也。
赵晏泽也来了，一个人坐在专门给五皇子安排的休息区里。
两张金丝楠木座椅摆在中间，还有一个稀罕的瓜果点心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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