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争储的敏感时候，虽然赵宴泽借口身体有恙，避而不谈。
但景元帝显然没有死心，派太医来就是明证。
这时候看到自己刚刚亲手提拔的，因为立场中立而非常放心的神威大将军在皇子的书房里，简直是不打自招。
这对对他俩来说，都没好处。
“别瞎说，床底怎么能塞的进去你？不是有房梁吗，上去就行了。”
上官峻从谏如流，一个纵身就上了梁。
赵宴泽已经赶紧把书房内的小塌铺好，手脚利落的钻进毯子里。
瞬间，换了个虚弱无力的音调道。
“咳咳，请太医大人进来。”
陆瑾一脸不忍直视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和赵宴泽从小的交情，就算是景元帝看到也不会多想。
干脆就在书桌边坐下，好好欣赏一下五皇子的演技。
太医走后，上官峻有些腿脚不利落地从梁上爬下来，揉着腰抱怨道。
“这梁太细，我为了不掉下来，一直用力撑着，简直要了老命了。”
赵宴泽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更惨好吗，为了搞个虚浮的脉象出来，内息都差点走岔了。”
两个辛苦半天的人，突然看向一直吃瓜看戏的陆瑾，眼神不善。
“别看我啊。”
陆瑾挥挥手里的南疆地图，说道。
“我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干嘛。”
上官峻倒了两碗茶水，敬他道。
“此去路远，千难万险，务必多加小心。”
赵宴泽也拍拍他的肩。
“有驿站的地方，赶紧写书信回来。”
“放心吧。”
广阳侯府这儿，万寿屏风到底按时修好了。
听说太后近年总是多病，看到这东西非常喜欢，表扬了萧氏一顿。
萧氏正愁没有地方出风头，喜不自胜。
当场好好夸了程若瑶一顿，说都是她的手笔。
她还不知道程若瑶凭借孔雀翎的事儿好好出了名，京里那些高门望族的后院里都在传。
侯府四姑娘不光女红一窍不通，多亏六姑娘补完孔雀裘不说。
现在连太后的寿仪都要冒领别人的功劳，好一顿奚落。
程若瑶这几天本就精神不振，神色恍惚，闻言更是焦急。
没头苍蝇似得在院子里乱转，就想抓住六姑娘程菁菁的把柄，好好出一口恶气。
“怎么办啊，五姐姐，我都不敢出门了。”
程菁菁握着程令萱的胳膊，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俩现在躲在花园的假山后面，看程若瑶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下人们到处去堵程菁菁。
堵到了赶紧告诉她，她马上过去好好收拾一顿。
程令萱估摸着看了一眼天色，跟程菁菁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计划吗？今晚就是好时机。”
“五姐姐，真行吗？万一她不信呢？”
程菁菁总是喜欢打退堂鼓，还没开始做就自己漏气了。
“她心里有鬼，不得不信。”
程令萱有五成把握。
当时七姑娘出事儿时，虽然苏姨娘不让她去看，但是听周姨娘的哭诉和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她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既然有这么个把柄，不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是夜，三更天。
夜深如墨，月亮被云遮挡住，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程若瑶正在床上。睡得香甜。
她向来没心没肺，就算是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一觉醒来，也能全忘了个干净。
但是今夜，似乎是玉屏走的时候忘了关窗户。
冬天的冷风一股股地吹进来，吹得她在梦里都浑身发寒。
风声里夹杂几声女儿家的笑声，窒息间，瞬间把时间拉回几年前，程若瑶做了个噩梦。
那年，沉入池塘的其实是她。
水里非常难闻，水草的腥气和池泥的臭气混杂。
死前的最后几分钟，肺里充满了这种腥臭的池水，呼吸间都是酷刑。
程若瑶吓得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被风一吹，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下床关窗户，心想明天一定要把玉屏好好臭骂一顿。
最好，再让母亲扣上她几个月的银钱。
程若瑶知道玉屏家里困难，父亲生了重病，才把她卖进府里。
直到现在，都得给家里寄救命钱。
要是一断，那丫头肯定会跪在自己脚下，磕头求饶，哭着求她大发慈悲饶她一马。
程若瑶心里臆想着那个画面，心里畅快了几分。
刚走到窗前，她却看见花园里的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儿背影！
背影与梦境中的重叠，深沉的夜色顿时化为了腥臭的池水。
程若瑶这几天精神恍惚的症状因为吹风一下子爆发出来，像疯了一样地尖叫道。
“滚出去，程蓁蓁！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是你自己脑袋磕到石头上淹死在池塘里的！跟我没有关系。滚出我的院子！”
说完，把屋里手边的东西丢了出去，狠狠地往那个白影砸去。
也不敢再看第二眼，死死地关好窗户，裹着被子在自己的床上，坐着缩成一团。
就那么睁着眼睛，撑了一整晚。
第二天玉屏发现的时候，又是好一阵人仰马翻。
萧氏听说自己的心肝宝贝四姑娘发热了，好像还发了癔症，嘴里一直念叨什么“不是我，滚出去。”
赶紧找大夫，弄得府上一片慌乱。
程菁菁被这阵仗吓得有点颤抖，但是又很佩服五姐姐的计谋，很崇拜地看着她说。
“五姐姐，你怎么知道用水草和白布就能把程若瑶吓成那样？真是太厉害了。”
程令萱正深沉地盯着一个地方，那边是侯府的池塘。
她一直在想，昨天程若瑶说的那句话。
像程若瑶这种人，如果不是真的对不起别人，必不会说什么“不是我”。
那年，突然暴毙的七姑娘和随后悄然病逝的周姨娘……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竟是从这里开头的。
那年不过几岁的程蓁蓁正在花园里玩耍，大她许多的程若瑶心狠手辣，竟然把她推进池塘里……
大年夜，京里漫天飞雪，好不漂亮。
更让人开心的事，这天广阳侯和萧氏都去宫里赴宴，大约是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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