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萧氏沉着一张脸,还是骂道。
“就一个简简单单的护送寿仪,你都干不好,我以后什么事情敢交给你?啊!”
一边骂着,萧氏一边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周妈妈壮硕如牛的身材,都吓得一哆嗦。
年前对于京中的各家掌事夫人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现任太后的寿仪。
虽然因为和年宴离得近,又是寒冬腊月的。
老人家一向身子不怎么爽利,不会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
但各家各户,该有的寿仪是不能少的。
周妈妈老家在江南,盛产各种名贵丝绸。
往年,都是从庄子里派人来护送寿仪一路进京。
但今年流民作乱,半路竟然被抢了!
萧氏之前还特意吩咐过周妈妈,多顾点打手,以防万一。
周妈妈不以为然,觉得露天席地,没吃没喝的流民,怎么也抢不了护卫周全的侯府车队。
于是就那么一听,事情又多,转头就忘了。
没想到,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为了抢口吃的,看见富贵人家的车队,能豁出命去的流民,真的就抢了。
抢完后就四散奔逃,连抓都抓不住。
往年侯府的寿仪虽然不是拔尖的,那也没出过什么错。
十几年都稳稳当当地过来了,偏生今年出了这等乱事。
还有十几天,就到日子了。
萧氏想着自己在各家面前丢面子的样子,气得又是一脚踢在周妈妈肩上,生生给人踢了个跟头。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货!怕不是成心让我下不来台,我,我,我……”
萧氏指着周妈妈的脸骂,手指都要戳到她眼睛里了。
“我告诉你,但凡侯爷过问这事儿的责任,你就出去请罪去吧!”
门外姨娘和姑娘们都站着,等着萧氏叫她们进去请安。
虽然已经在雪地里生生站了一个时辰了,但也没人觉得奇怪。
毕竟,以前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多的是。
只是里面隐隐的传来打骂之声,倒是让人意外。
周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向来是萧氏的左膀右臂。
甚至说,在府里地位比各位姨娘都高得多。
现在这是闯了多大的祸事,才让萧氏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没脸?
顾姨娘自从二姑娘出嫁后,没什么事儿干,消息倒是灵通了不少。
只要不犯疯病,也得日日规矩的到萧氏这里请安。
这时手里抓了一把瓜子,看戏不嫌事大地说道。
“你们还都不知道吧?周妈妈的家里人把给太后的寿仪给弄丢了!”
“弄丢了?”
“怎么个丢法?”
顾姨娘突然就兴奋起来了,一脸亢奋地道。
“被城内的流民抢了呗!这要是找不回来,萧氏可是要丢大脸了!”
她竟然不顾一门之隔的萧氏,就痛快地大笑出声了,尖利的笑声有几分诡异。
“我看这顾姨娘的疯病是好不了了。”
程萧萧有几分痛苦地捂着耳朵,不耐烦地跟程令萱抱怨道。
“看着是越来越厉害了。”
程令萱冷眼看着。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装着装着就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的。
哪怕一开始是装疯卖傻,时间久了,那也真疯了。
“一会儿萧氏不会又拿咱们撒气吧,切,真是晦气。”
程令萱有几分意外地看了程萧萧一眼,没想到现在她竟有如此智能。
程萧萧说得没错,萧氏现在的情绪,看见她们不找茬就怪了。
说话间,里面安静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很快,周妈妈顶着一张猪头脸出来。
“都进来,夫人有事要吩咐你们。”
她脸肿得眼睛都挤得看不见了,还滑稽得骂骂咧咧道。
“看什么看,赔钱玩意儿,出来妈妈就赏你个一模一样的,好让你天天看着,天天开心,好不好?”
她大手一挥,显然不是说着玩儿的。
程令萱等头都低得不行,一眼不敢多看,鹌鹑一样乖巧地排队进门。
“起来吧,跪什么?”
萧氏竟然不是想象中,怒气冲冠的样子。
虽然地上确实一地狼藉,显示着十几分钟前她发了多大的一通火。
但萧氏进来就平静地让起身,程令萱心里警铃大作,这是要放大招啊。
果然,萧氏居然还挤出了一点假惺惺的笑容道。
“太后的寿仪,我几番考虑,今年想做个别出心裁的东西,不知各位能否帮忙啊。”
……无人说话,屋里落针可闻。
萧氏装出来的那点和蔼,瞬间就跟见了阳光的泡泡似的,不见了踪影,连存在过的证据都找不到。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我平日待你们如何,府里人都看的出来。虽然总有那种贪心不足的忘恩负义之徒在背后说些闲话,我也从来没有追究过,可见十分宽厚了。”
程萧萧扶着胸口做张嘴状,给程令萱使眼色,意思是“恶心吐了”。
是挺令人作呕,程令萱想着。
不过跟她手下的那些人命比,自己这些人还活着,就是待遇“十分宽厚”了吧?
“我也不为难大家。”
萧氏就算虚伪,在她们面前派活也向来懒得做什么遮掩,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希望各位能一起绣个万寿屏风出来,还有十几天,时间宽裕得很呢。”
听闻这个,顾姨娘翻了个白眼。
“我给你绣屏风?呸,你要敢让我绣,我就混个死在寿里,等司礼监的查出来了,大不了咱们全府上下一起完蛋,死了干净!”
萧氏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直冒,眼前都反黑。
但是事情紧急,她没空和她掰扯。
更何况,顾姨娘唯一的挂念程慧娘已经被嫁给了个废物。
她也怕顾姨娘真的一个不对劲,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给她添堵。
萧氏干脆手一挥,让周妈妈把顾姨娘拖了下去处置。
周妈妈正是火大的时候,把人拖在地上就走。
顾姨娘怎么发疯吼叫讨饶都没用,拖出了院子,声音慢慢消失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下去,效果非常好。
剩下的人都抖如筛糠,没有半点违抗之意,领了绣布,就规矩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