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的脸色冷漠，如玉的一张脸清冷寡淡，瞧着不像是因上心之人打听辽东的模样。
于勐自知多嘴，麻溜地退下了。
于勐消息打听的快，没两天功夫，就带着王照来了赵清珵跟前。
“大人，王照这小子三教九流的认识，您想知道辽东的事情，这小子给您都打听清楚了，您且问吧。”
王照搓着衣角站在厅中，脸上挂着笑意。
今日这差事是王照在于勐跟前求来的，如今三大营做主的是赵清珵，王照心思本就活泛，人机灵，眼瞧着老大哥于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在这位赵提督身后办事，眼瞧着就要吃香的喝辣的了，王照哪里坐得住。
他在得知赵清珵让余孟去打听辽东的事情之后，便麻利地替于勐办好了。
不过事是办好了，王照也想讨点好处。
他求着于勐能不能在提督大人跟前替自己说些好话。
没成想于勐二话不说，立马应下来，并且直接在回话的时候将王照给带来了，半点没有邀功的意思。
王照跟着于勐去见赵清珵，一路上激动的不行，他狗腿地跟在于勐身后，“勐兄，哥，大哥，您真是我亲哥！”
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于勐拍了拍王照的脑袋，“臭小子油嘴滑舌，一会去了提督大人跟前，可别说话不着调了。”
王照摸着脑门，嘿嘿笑道：“提督大人难不成会吃人不成？”
此时此刻王照弓着身子站在厅堂中，坐在上方的赵清珵因为昨夜一整夜的腰痛，面色倦怠，一副厌世的神情，轻飘飘地掀着眼皮子望向王照，雪白的一张脸不带任何情绪，就那一眼，王照就被唬得站在那都在打哆嗦。
“辽东那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赵清珵身上披着鹤裘，手中拥着暖炉，细长的十指搭在绣着金线的暖炉上，看上去冷厉而又清冷，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想要低头。
越在望都带着，赵清珵身上那股子冷清到令人惧怕的气质就越浓郁。
以至于连于勐都越发感觉到了赵清珵的深沉和难以捉摸。
王照小心翼翼地开口：“回提督大人话，据卑职所查到的消息，从今秋开始，辽东前线便在于鞑靼开战，断断续续已经打了快三个月了，如今北地入冬，大雪封了马道，这仗便停了。”
“除此之外呢？”
赵清珵微微皱眉，前线起战事乃寻常事，何至于李聿连他的信都回不了？
“可曾听说有什么人受伤？”
李聿的身份特殊，就算去了东境战场，前线的将军对他应当也会有所照料，倘若李聿在沙场上受伤，辽东不应该没有消息出来。
“没……没有啊……”王照见赵清珵的神情略微有些不满，急忙找补道：“倒是辽东李家出了桩新鲜事，辽东的大小姐似乎不满家中定的亲事，大小姐正因着此事与威北侯闹得不愉快呢。”
赵清珵听后垂着眼皮，怏怏得，看上去还是不怎么满意。
王照没辙了，辽东就发生了这些事，若是想知道的再阴私一些，他也打听不到了啊！
他求救似的看了一眼于勐。
于勐稳了稳心思，仔细瞧着赵清珵的脸色，看上去不像是恼火，反倒更多的是闷气，他上前一步，轻声道：“不知提督大人还想知道什么事？辽东与望都相隔千里，再加上东境乃前线战场，若是想知道的更多些，只怕要费些时日了。”
这话说的聪明，也漂亮。
不是打听不出来，而是需要时间。
赵清珵‘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王照和于勐前后出了正厅，在离开前王照看了眼孤零零坐在主位上的赵清珵，这位提督大人身形消瘦，面色轻淡，坐在那清冷的就像是天边仙人，但说话时眼底的冷漠又让人发颤。
王照拍着胸脯，轻声道：“呵，吓死我了。”
“都说了让你在大人跟前好好说话，还不信。”
王照嘀咕道：“这我从前也没伺候过赵提督啊，哪儿知道平日里瞧着好模样和气的紧，冷冰冰地往那一坐，能够冻死人。”
“我今儿这差事办的还可以吧？我瞧着离开前提督大人虽然面色淡淡的，但还冲着我笑了笑呢。”王照自作多情，美得不行。
于勐呵呵笑了一声，踹了他一脚，“提督大人的心思咱们就别猜了，猜了也猜不到。”
平心而论，王照的确把辽东的事情都打听的差不多了。
连李家大小姐不想成亲的八卦都说给了赵清珵听，赵清珵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但他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既然辽东太平无事，李聿不回他的信是为什么？没收到？急递铺送信一向讲究的是快和准，李聿不可能收不到自己的信。
那就是收到了不想回。
赵清珵面无表情地拥着暖炉，眼底一片冷意，剩下一封写给李聿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硬是被他丢到了火盆中烧了，跳动的火舌在他脸上映衬出了橘红色的火光，将赵清珵那张脸照耀的更加冷漠了。
不回也罢。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与李聿通信！
这样挺好。
这阵子三大营上下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那位面冷心冷的赵提督心情不好。
起因是因为三日前三大营的三名提督坐在一块议事，共同商讨年底时打算给户部报多少帐，这关乎了明年一整年三大营能有多少银子用在军费支出人员俸禄上。
和银子沾边的事就没有那么容易定下来的，五军营的提督主张稍微多报一点，这样来年三大营也好宽裕些，但神机营的提督大概是软弱过了头，担心报高了户部不肯批，唯唯诺诺地想着要不然就往少了报，众所周知这几年国库空虚，想从户部手里拿钱是越来越难，他担心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
争论着争论着，这两人就吵起来了。
赵清珵坐在中间头大，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见他冷着脸把手中的暖炉扔到了桌上。
据流言所说，当时的眼神差点刀了两位正在吵架的提督。
总之赵提督就用了那一眼，整个场子都被他镇住了。
那眼神着实吓人，自然而然的，众人也就得出了赵提督近日心情都不大好的结论。
冬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今年冬天迟迟没有落雪，这天冷，但却干燥，才入冬望都各处就有不少地方起了火灾，灭火这种琐事没人愿意干，赵清珵便带着三大营的人跑进跑出，又是灭火又是救济百姓，等忙往再回头看，距离写信给李聿迟迟没有消息又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赵清珵刚好带着于勐从城郊回三大营。
昨夜里城郊一处农庄上的麦田被烧了，正巧赵清珵当值，他便带着于勐在城郊待了一夜，忙到天擦亮才回来。
他前脚才踏进三大营，后脚就见着王照猴子似的站在窗下左顾右盼。
赵清珵一夜未睡，脑子有些迷糊，没心思处理正事，便站到了窗边，敲了敲窗棂，“站在这做什么呢？”
王照被突然出现在窗边的赵清珵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连行礼都忘了。
“卑职……卑职本想着大人若是得空，想求见大人。”
“求见本官有何事？”
王照支支吾吾，最后抬头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大人您前阵子不是让卑职去查辽东么，卑职记着大人的吩咐，这不有了新消息，就想着赶紧来告诉大人。”
听到辽东两个字，赵清珵原本混沌的头脑像是被什么劈开了，他装作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问道：“是么，那你说说，辽东发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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