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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秘密

囚鹤

霍焦沉默片刻。

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臭小子,你信了这赵家小儿,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李聿点头。

他的神情坚定。

“师父难道就对辽东没有怀疑吗?”他抬头看向霍焦,“师父每年都会往辽东跑,难道真的只是去探望我的祖父吗?”

李聿的眼中带着质疑与讽刺。

霍焦被看穿了,他打着哈哈,想明白后瞪了一眼李聿:“好你个臭小子,搁这里套你师父话。”

“谁是我师父,我如今都敢潜入鞑靼宫廷了,胆子这样大,可没人担得起我这一声师父。”李聿有样学样,将霍焦方才说的话原本本还了回去。

霍焦吃了个瘪,他冷哼一声,“和赵家小儿学的油嘴滑舌!”

霍焦厌恶赵氏,因而连带着看赵清珵,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赵清珵恰好讲这句话听得最清楚。

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霍焦,黑黢黢的一双眼神情认真且专注,霍焦只觉得一阵后背发麻的感觉下来,他下意识看向了赵清珵,就见他口中那个‘心机颇深’的赵家小儿正睁着一双玛瑙一样的眼珠子,看的他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可真他娘的是见鬼了。

霍焦摸了摸脑门,只留下一句‘待回了密西大营我会让军营过来一趟’便匆匆下了马车。

这阵仗倒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赵清珵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密西大营,霍焦嘴里虽然嫌弃,但还是先行一步回了大营,替李聿和赵清珵安排好了一切。

干净的营帐,早早就在帐子中候着的军医。

赵清珵和李聿两个伤患,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

霍焦见这两人一身泥浆,二话不说将人拎去了净房,让这两人去换了身干净衣裳。

李聿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在净房里头冲了个酣畅淋漓的澡,后背的伤被温水冲过,露出了狰狞的疤痕,皮肉中的鲜血混合着温水流淌,在地上蜿蜒出了淡红色的水流。

李聿甩了甩脑袋,湿漉漉的长发乱飞,水滴全溅到了赵清珵身上。

“你不换身衣裳?”李聿一脸狐疑地看向赵清珵。

就见赵清珵坐在椅子上,只是踢掉了鞋子,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微垂,鸦羽似的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片青灰色的阴影。

看上去倦怠而又疏离。

殊不知,这其实已经是赵清珵强撑出来的从容了。

眼下他的右手已经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软绵绵地搭在椅背上,除此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你既冲好便先出去吧。”

赵清珵感受着手腕上温热的触感缓缓流淌,便想着先将人支走。

“怎么,在格桑草原的时候还是哥俩好呢,如今又生疏上了?”李聿不肯,他披着外袍,大咧咧地坐在了赵清珵边上,朝浴桶的方向努了努嘴,“泡泡去,身上脏死了。”

赵清珵实在没力气动,腰部以下的筋脉恍若断了被人重新接上一般,他扯了扯嘴角,没精力搭理李聿的玩笑话。

他们如今的关系既熟稔又尴尬,在格桑草原上生死相交,可在望都发生的一切又不能装作没有发生过,眼下两人坐在这净房之中,丝丝缕缕的尴尬油然而生。

李聿原本还想说笑,逗一逗赵清珵。

可他看到赵清珵青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色后,只觉得不对劲。

他一把握住了赵清珵的手,好巧不巧,正好是那赵清珵反复割伤放血的手腕。

“嘶……”一声微不可闻的喊声响起。

李聿眉头一皱,撩开宽大的衣袖,就看到赵清珵的手腕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布条。

原本月白色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染,晕染成了深褐色,李聿死死盯着赵清珵,电光火石间,他回忆起格桑草原上发生的一切,他重伤时候的一缕甘甜,以及赵清珵屡次三番背对着他在河边洗手。

李聿那时还在困惑,都这个境地了,赵清珵还这样讲究,一天洗几次手做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竟然是因为这个!

李聿眉眼阴沉。

他松开了赵清珵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道:“赵润鹤,我何曾让你做到如此地步!”

“你不是自诩自私自利只为图谋自身利益的吗?那你又为何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李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眼眶逐渐转红。

赵清珵神情无奈,只是一句:“当时你身受重伤,若不喝水,只怕撑不过去。”

既然被发现了,赵清珵也就没什么好藏得了。

他将手腕搭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过来。”

李聿站在原地没有动,低垂着头,既愤怒又茫然,就像是一只在雨中淋湿了失去了威风的大狗。

“呵,”赵清珵一声轻笑,他勾了勾嘴角,“我怎么瞧着少将军这模样,像是要哭了。”

“赵清珵,你给我闭嘴!”

李聿愤愤瞪了他一眼,几步走到他跟前,眼中一片恼怒,但下手却轻柔至极。

他的心一片酸软,心疼赵清珵,又气自己无能。

为什么要在草原上受伤,最后竟然还要窝囊到赵清珵给自己喂血。

李聿小心翼翼地托着赵清珵的右手,他单膝跪在地上,好让赵清珵的手能够舒服地搭在他的膝上,沾满了鲜血的布条被一层一层地揭开,拨到最后几层布条的时候,尽管赵清珵如此擅长忍耐,他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赵清珵似乎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轻一些。”

“疼死你算了。”李聿嘴硬,但原本打算扯掉绑着腕上布条的手顿住了。

他突然想起来,赵清珵的这只手断过,如今又这样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几日未曾愈合。

李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手是不打算要了吗!”

赵清珵仰着头,忍着手腕上的痛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曾学过左手习字,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他还有心思说笑,“我左手的簪花小楷写得也挺漂亮,我爹替我寻的先生是先帝时的翰林,他还夸我左手写出来的字状若游龙,飘逸俊朗。”

“谁想知道你左手写得字好不好看!”李聿发觉他和赵清珵根本说不通。

赵清珵疼的头冒汗珠,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布条,前几日伤口愈合的慢,再加上他需要时不时重新隔开给李聿喂血,因而伤势格外深,后面李聿体力恢复了,为了不让血继续流,最贴近腕子上的这几层布条他裹得格外严实。

如今揭开,只怕要受一番罪。

赵清珵心一横,咬唇:“长痛不如短痛,你快些吧。”

话音刚落,李聿就稳准狠地将裹着赵清珵伤口的布条撕开了。

一声急促的呼喊响起。

赵清珵在这剧痛之下身子一软,后背一躬,整个人疼的缩在了椅背中。

豆大的汗珠落在了李聿手背上。

望着赵清珵手腕上的伤,李聿突然生出了 不合时宜的躁动,他曾经舔过那里,他在伤的神志不清的时候,赵清珵割开自己的皮肉,将滚烫而又隐秘的鲜血喂到他的嘴边。

李聿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清珵腕间流淌下来的鲜血。

滴答,滴答。

李聿好似听到了他体内鲜血流淌的声音,与这血滴奇异的融在了一块,他的体内流淌着赵清珵鲜血。

李聿觉得自己魔怔了。

但尽管魔怔,但只觉得这想法快要将他自己烧着了。

这是李聿从未渴求过的隐秘,格桑草原的风声仿佛还在耳边呼啸,李聿觉得他的灵肉分离了。

他的意识还漂浮在格桑草原中,漂浮在半空,亲眼看着赵清珵割开皮肉,将温热的鲜血喂到他的唇边。

李聿想,从今往后,他将光明正大的与赵清珵共享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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