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不好办

穆云笙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身离开了。

穆老太的叫骂登时在穆云笙身后响起：“你这个毒妇，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招惹上你这种孽障！你和你那个爹都是来找我讨债的，花我的银子、还要我的命！毒妇！贱人！”

直到浑浊腥臭的空气在穆云笙身后被隔绝掉，穆云笙才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对巡捕道：“多谢张捕头大哥安排。”

“穆掌柜，不是兄弟们不给你尽心尽力，只是那小妮子实在不肯松口……”张捕头面露难色，搓了搓手。

“我知道。”穆云笙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放进张捕头的手心中，“大家都辛苦了，这就当时给诸位买酒的钱，以后来留仙楼只管报名字，我一定亲自下厨，好生招待。”

“穆掌柜，这就太客气了！”张捕头嘴上推脱着，果然还是把银子攥在了手里，“您还有什么吩咐都尽管说，那孩子我们也会尽量留意的。您一定放心。”

“放什么心，我不放心。”赵老爷重重的合上了茶盅，脸色似乎不悦。

赵老爷年轻的时候是白手起家，靠着双手打拼的金山银山才赚得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做赵夫人。眼下虽然英雄暮年，但是宝刀不老，应该心狠手辣的时刻，远比赵锦出色。

赵老爷要赵锦设法娶了穆云笙，从这一点说，赵老爷的算盘已经精明到了一定地步。

赵夫人是因为看出自己儿子对穆云笙多多少少有些意思，才一心想要撮合二人，但赵老爷却是完全从商业的角度出发。

他思虑半天，对赵锦说道：“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只要娶了穆云笙做妾，她就不能离开留仙楼，做鱼做虾的手艺，就会成为赵家的传家宝。这样一来，赵家发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赵锦听完后沉低头默片刻道：“我觉得……不必这样。”

“不必这样？那么来日她跟着别人离开的时候，留仙楼的生意会立刻垮掉。你一向看得清楚，难道是想让赵家也跟着她垮掉？”

赵老爷的话虽然言过其实了些，但未必没有道理。

赵锦这时才抬起头，瞧着赵老爷道：“穆云笙和别的女子不大一样，她不是那种三从四德和相夫教子能够约束起来的人。之前娘说的也许没错，我是想娶她，但是如果出于这种原因，我不会这么做。”

赵老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这么做，你就是把赵家压上了赌桌！你现在已经让她拿留仙楼的三成利润，以后就人人只知留仙楼，不知我赵家！”

气氛似乎有些凝固，赵老爷子又端起了茶盅，重重的喝了一口。

穆云笙从衙门回来的时候，正碰上赵锦从赵老爷处回来。

“张捕头怎么说？”

“不太好办……不肯松口。”穆云笙淡淡道，“虽然我知道她对我的恨意之后也没报什么让她开口的希望了，但是如今看来，能扛过酷刑也死活不说穆云书的下落，她是真的不想让我好过。”

赵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半晌才开口道：“这一辈子亲人缘分不够，也是有的。你不必太为此感伤了。”

这些日子穆云笙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虽然她嘴上说着尽力而为就好，不会强迫他人强迫自己去四处寻找，但赵锦早就听家丁说穆掌柜一个人，几乎走遍了附近的村子。

穆云笙这边厢却是在强打起精神来。她停下脚步对赵锦道：“先别进去……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孤男寡女，冬夜雪地，远远地只有两个小厮跟着。穆云笙这句话一出，两人周围的气氛顿时有些改变了。

赵锦不傻，皱了皱眉道：“你要说什么？如果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话，还是另挑时间的好。”

“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大事。”穆云笙抬起头，迎着廊下灯笼的一点柔弱的微光，赵锦看见穆云笙面前呵出了团团白气。

穆云笙道：“我不想做留仙楼的掌柜了。我想……离开青云镇。”

赵锦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了什么？”

穆云笙说完后没有理会赵锦的反应，自顾自走进了赵棉的小院，听见赵锦的问话，才遥遥回头对赵锦道：“我还在考虑，但是想离开是真的。我原本想等风言风语结束，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这些风言风语是不可能过去的了。只要我还是留仙楼的掌柜，我可以不惧怕人言可畏，但是那些愿意保护我的人不一定可以。这样下去，最终牵连波及的绝对不是我一个。”

“我还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没想到到头来也会惧怕人言可畏这四个字？”赵锦上前了一步。他原本站的位置相对于穆云笙来说是在阴影中，因此穆云笙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着他的声音。

赵锦这句话中讥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穆云笙知道自己提的仓促，也不想在赵棉房外和他吵起来，因此装没有听见，又道：“菜谱是你当初就一次买断的，以后在别的地方我不会再传授。那九个厨子，我也可以帮你训练成型，让他们不必依靠我才能做出鱼菜。”

赵锦又上前了一步，语气越发平淡，听不出悲喜：“你觉得我是在意这个？”

“……赵公子，有话好好说。”穆云笙这才觉得赵锦的状态似乎不对，“你我都是生意人，不在乎利益，不在乎银子，还能在意什么？”

“我在意你啊。”

赵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踏出了一步，他脚下新鲜的落雪发出咯吱的声音，穆云笙心中也“咯噔”一响。

她循声望去，才发现赵锦的脸终于从黑暗中露出来。那张脸上平时对她露出过各种表情，讥讽的冰冷的暴怒的轻松的，唯独此刻，这种炽热到几乎让她心惊的目光，她从未在赵锦这里见过。

“你是觉得我那天在藤花架下对你说的话，不是认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