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想去京城

穆云笙皱起眉头，转身问穆云书道：“书儿，我不是不许你参与生意么？”

“那两个小厮说姐姐的坏话，说姐姐根本没有手艺，都是仗着赵哥哥在后面撑腰，才能做到酒楼的掌柜。”穆云书走到穆云笙面前，一双眼睛清澈澄明，“姐姐，我不明白，这里所有的人不都是因为姐姐的手艺好才有饭吃的吗？为什么还能在背后说这样的话？”

穆云笙一时默然，蹲下身子摸了摸穆云书的头，道：“这世上总有人怀着善心，愿意伸手帮你，这是好事；但也有人会得了你的帮助还在背后捅你一刀。书儿，你记住，那些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留仙楼里全是男人，一个丫鬟也没有。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能传进来，说明那两个人是拿了银子在背后造谣。

她起身拍了拍穆振学的肩膀，宽慰穆振学道：“四叔，你做得对。”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穆云笙刚准备回小院儿里好好休息一下，穆振学在背后叫住了她，犹豫片刻道：“笙丫头，其实能在赵家做妾，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叫她笙丫头，而不是穆云笙，也不是掌柜的，说明此刻的穆振学是以亲人的身份在为她担心。

穆云笙停在原地，没有回头，问道：“怎么说？”

“女孩子，总还是有个归宿的好。况且赵锦对你不像是无情的样子，只要有一二分情面在，念着你在留仙楼的功劳，将来再为他添个一儿半女，他一定不会待你不好……二哥去的早，不能为你和云书筹谋婚事。可是若你能嫁去赵府，总好过你这样大年纪了，还没人上门来提亲啊。”

穆振学的意思，也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惜穆云笙举棋无悔。

“四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嫁去赵家，也不是为了留在留仙楼。”

“我有我想去的地方，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赵锦心中有没有我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比他重要的东西多得多。”

穆振学也愣住了：“…不去赵家，也不留在留仙楼？那你要去哪里？”

穆云笙的这番话叫穆振学生出了一点莫名的诡异感。他此前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个本来唯唯诺诺的小侄女是如何一夕之间得到贵人相助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有些眼花。

面前穿着青罗布裙的十五岁姑娘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远比十五岁成熟的灵魂。

“我啊，当然是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了。”穆云笙低头掰着手指刚要数数，才想起来自己除了临近几个城镇的名字外一无所知，她一时懒得多想，便放下手道，“比如……就京城吧？”

赵锦的高烧退去，能够独自下床走动的时候，穆云笙已经离开两三天了。

赵锦最不爱听的就是流言蜚语，他对门外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穆云笙走的时候也并没有来告诉他，还是他见中午的饭菜明显不是出自穆云笙之手，问了书童，才得到了“穆姑娘一早就被夫人送回留仙楼去了”的回答。

初秋的天气，赵锦窗外的藤叶正是泛红的时候，在秋风里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赵锦瞧着桌上换了个厨师端来的饭菜，终究没什么胃口，挥了挥手道：“先端下去吧。”

他并不傻，并不是个不敢直面内心的胆怯之人。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赵锦心中有了些许“慌乱”的情绪。

他竟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鲁莽的举动将穆云笙拖入了被动的境地，害怕会从此被穆云笙厌恶。

换在以前，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那天下午的阳光实在太好，十五岁的少女一身饭菜香气的鹅黄襦裙，被他丢进马车里，嘴唇死死绷紧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在那之前，他偶尔会心疼穆云笙身上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但那天之后，他却尽力回避想到穆云笙这个人。

那只在争执之中从她的绦带上掉下的银铃铛，是赵锦回府的路上余气未消时，随手摸到的。那天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竟一路捏着那只小小的银铃铛回了府，路上有一段淋着了雨，小厮知道他最不喜欢下雨天，四处找伞，他却站在一群人中间只顾低头瞧手上的这只铃铛，对飘到脸上的雨丝浑然不觉。

后来他回到府中批账，劳累过度，加上一心二用，总是无法专心，不到半夜就发起了高烧。他迷糊之中感觉到赵棉从他手中拿走了那只小巧的银铃铛，便反手握住了赵棉的手，贴着她耳朵用烧哑了的嗓音道：“……替我说，和她道歉。”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什么，只觉得有些愧疚。

赵锦二十一年的人生里充斥着圣贤诗书和账本，可惜这两样东西都无法告诉他，他对穆云笙的这种别样情绪，究竟是什么。

穆云笙给留仙楼设计的秋季菜谱上，以各类新鲜肥美的鱼类为主，配合花蛤与虾尾，用比夏天高二到三两的价钱，每日换着名目登上楼前张贴出来的的“招牌菜”红榜。

二楼雅间也被穆云笙重新改装了一遍。除了窗子全部换成了方便眺望远处风景的布帘，穆云笙还特意向常来二楼的不少客人提出了“包下自己房间”的建议。

只要出三十两银子，这一个月内，这一间房就给你留着；不管你什么时候来，不管你来不来，永远有十几种上好的茶叶和新鲜肥美的清蒸鲈鱼在等着你。

三十两对不少公子哥儿不算什么大钱，但是说出去“我在留仙楼有一间房”这种话，却是会令人格外有面子。因此倒真有不少人争相包下自己喜欢的房间，不到三日功夫，除了穆云笙自留下的视野最好、风景最佳的最大的雅间，其他二楼的雅间都各自有人包下了。

这是无本却万利的买卖，收上来的600两银子，立刻填补了留仙楼的亏空。